皮皮小说网 > 现代都市 > 完整篇章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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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的小说,是作者“芥末辣不辣”最新创作完结的一部古代言情,主人公秦凤药胭脂,内容详情为:德庆十三年天逢大旱,万物凋敝,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十岁的她被父母当做两脚羊卖掉,为求那一线生机,她将自身卖给人贩子。后来她被转卖到常府,如何凭借自身的机敏过人帮助常家官复原职,后来她入皇宫,做女官,辅佐皇帝登基……成为当朝唯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天下的一品女官。...
主角:秦凤药胭脂 更新:2024-05-04 12: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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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凤药胭脂的现代都市小说《完整篇章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由网络作家“芥末辣不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叫做《三年大旱,我把自己卖给了人贩子》的小说,是作者“芥末辣不辣”最新创作完结的一部古代言情,主人公秦凤药胭脂,内容详情为:德庆十三年天逢大旱,万物凋敝,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十岁的她被父母当做两脚羊卖掉,为求那一线生机,她将自身卖给人贩子。后来她被转卖到常府,如何凭借自身的机敏过人帮助常家官复原职,后来她入皇宫,做女官,辅佐皇帝登基……成为当朝唯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天下的一品女官。...
虽不得出门,凤药也闻到一丝诡异的紧张气氛。
约莫过了个把月,没什么动静,人们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凤药一次宅子也没得出去。
遇到过几次雨墨,他躲着凤药走,使得凤药心中不安更盛。
若连常府都紧张如此,外面不知乱成什么景象。
凤药入府当差后,从不乱用银钱,攒下不少体己。她思忖着,如若有突发事件要逃,带着银子太不方便,不如换成银票的便当。
却不知道自己这点银子连最小面额的银票也换不到。
银票只有一百两、五百两、一千两面额。
晚间与小姐闲话,小姐说这事可以问问二哥安之。
常家三房的公子们皆从太学回家,入读家学,未经允许,不得出府。
凤药趁着家学散了,等在二公子要过的连院小门处。
见雨墨拎着东西跟着安之公子走过来,便先行了礼。
安子站定认了认眼前的小丫头,“这不妹妹跟前的凤丫头吗?有事去传?”
凤药将自己所求之事说明,二公子也没笑话她钱少,只说自己问问,又问她想换的数量,说若成办成,自己先替她垫上,送票子时再取。
没两天,雨墨送来了银票,取走了凤药的银子。
晚间,小姐和凤药一起瞧那票面,小姐说与平时爷们使的票子一样,只是面额很小,像是单为她印的,不过上面盖了一个红色印章。
“便是这章子最有效力,没了章子,谁给你兑?”云之笑了笑,跳下床将自己点翠首饰用一张包袱皮包起来道,“若跑时,拿起就能跑,岂不便利?”
凤药跟着笑,心道若带着这个跑,那是嫌死得慢了。
她抽时间将银票藏在一处稳妥的地方,备好衣裳,放多了一分安全感。
过不几日,城里已开始宵禁。
一连数日天阴沉沉的,不见日头,还起了北风,似要下雪的样子。
夜来伺候小姐躺下,由于汀兰院紧挨凌河,听着河水潺潺流动着,更显出夜的寂静。
熄了灯火,凤药心中一直不安,耳中隐约听到一丝铮鸣,细听又听不到了。
又感觉黑暗的远方隐藏着什么,气氛有些诡异的紧张。
她身体不由挺得笔直,用力侧着耳朵听着,一切归于沉寂。
然而,那不安却是真实的。
她心里的弦绷得又紧又直,跟本躺不下,于是拉开门又侧着脑袋竖起耳朵听。
直听了一柱香的功夫,刚想回身,却真的捕捉到一串乱而孤单的脚步,飞快向这边奔来。
那人没惊动门房,用钥匙小心捅开了角门。
凤药知道肯定是府里的人,提前站在门前,来人不料门口有人,吓得惊叫一声,又立即止住。
原是张大娘,她头发散乱,眼角带泪痕,衣服扣子也没系,鞋子胡乱套在脚上。
此时,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几声喝骂,又沉寂下去。
凤药情知出了大事,张大娘是个极修边幅之人,平日里连头发丝都不许乱上一分。
张大娘跑得急了,喘了几口大气,将几张纸塞进凤药手心里。
“好孩子,万万拿好这东西,带着小姐逃出去。要快,马上官兵就把我们整个常府围了。”
她狠推凤药一把,凤药还没问,她已拼命狂奔而去,顾不得一丝仪态。
这院子里四个大丫头睡在偏房,并上夜的婆子都睡下了。
只留了院中一盏孤灯亮着。
凤药低头将那几张纸塞入怀中,只觉脖子一凉,抬头看去,天上稀稀拉拉飘起小雪花。
她知道这是生命攸关的时刻,进屋推醒小姐,“小姐,穿好衣服。”
“我们被官兵包围了,张大娘让我带你先跑。”
“母亲呢?父亲难道不管?”她一边穿衣,一边急急问道。
凤药哪知道这些,耳中那些原本隐约的声音并非错觉,已能听到正在逼近。
她穿好衣服,凤药又拿了银鼠皮披风裹在她身上。
凤药自己穿起小厮衣服并男式靴子。
她不舍地打量一回自己平时住的这间屋子,狠下心拉起小姐的手轻手轻脚向屋外走,回头将门掩好。
后墙临着凌河小河道,水流有些急,好在不算深,平日偷出门用的小船泊在那儿。
凤药熟悉地翻过墙,在墙外接应她。
小姐骑在墙头,看了看极窄的落脚处,凤药勉强贴墙而立,又回头张望黑乎乎的府中。
她犹豫地问,“凤药,我们偷出府,万一没出事,是要请家法惩治的。”
“万一家中无事,家法我担着,夫人那么疼你,定会保下你,小姐快跳下去吧,没时间了。”凤药心急如焚,她已清楚听到马蹄声,且数量不少。
小姐还是频频伸长脖子向院中瞧,我已听到院里有人起了,大声喝,“什么人?”
二道院里已有人起身说话,此时又听到许多脚步声在常府前的七里街奔跑。
“我的大小姐,再犹豫,我们就都被围起来了。”凤药急得跳脚。
“我,我有点怕。”她看着黑漆漆的河道微微发抖。
奔涌的水流平日隔着窗子听去,颇有几分诗意。
此刻似催命般“哗哗”流淌,一股股的水草腥气直钻鼻孔。
水气夹着冷风吹得凤药直发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更近了,还掺杂了刀剑碰撞之音,叫人胆寒。
她要跳下的地方是极窄的一条小边道。
所以府里巡逻也无人来这里看,都是到大路尽头便罢了。
“我托着你,张大娘拼了命才给我们争取到这一点点时间,我们别辜负她,别辜负夫人,快跳呀!”
她抽泣起来,“我想娘,我情愿和娘一起被捉去,好歹一家子在一起。”
说着她身子向院里歪,说话间要跳回院中。
凤药不再多话跳起身,抱着她搭在墙处的一条腿向下用力一拽。
她没防备,身子一歪就要掉出墙,凤药又用力托住她穿着软底绣鞋的脚,她哆嗦着侧身站在了边道上。
小船就停在河道边,被冲得摇摇摆摆,看着极不安稳。
凤药强拉着她从挖出的豁口处攀爬到船上。
凌河上游离河道太近,很容易被人看到,我让她伏下身子贴在船上。
将船上穿来出府的那包衣服解开,拿出暗色的一件盖在她披风上,掩住颜色。
这段窄道只到石桥处就会宽敞,岸上必定站得有人。
待快划到桥时,凤药将船杆用力一撑,小船借着划力借着水流,快速穿过石桥,向下游飘去。
凤药伏在小姐旁边,好在身上衣裳是灰黑色,在黑夜里不显眼。
经过石桥,能看到常府正门。
那里点着无数火把,亮如白昼兵丁众多,老爷带着几房爷们正在与领队的官军分辨着。
他无措地支叉着双手,不知说些什么,却被领头军官一把押住,反过手臂压到地下去。
府中传出女人们的尖叫哭喊,凤药心里缩成一团。
她一只手伸向船外拽着划水的撑杆,一只手臂紧紧压着小姐身体。
小姐几次挣扎想坐起来被凤药硬生生按下。
小船顺水飘出二里远,河道变宽,水流也缓了,凤药松开手臂,方觉手麻得举不起来。
冷风吹得像刀割似的,小姐表情呆滞,凤药知她伤心惊惧,柔声喊她一声,她像座石雕一动不动 ,呆呆望着水面。
“云之小姐。”凤药又唤了一声,对方慢慢抬起头看着她,紧接着抬手便是一巴掌,将凤药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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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祠堂大门洞开,这门足有三个成年男子加起来那么高。一尺高的门槛里放着三层的高架,上面陈列着常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大院里跪着常府三房所有族人并下人。
每房分成男、女两拨跪在院子前后。
凤药初时害怕,等看到这阵仗知道不会是为自己偷出府这点子小事,便安下心,又起了好奇,什么样的大事,值当全族出动。
天将傍晚,起了点风,跪着几百号人的院子里不闻声响,只有归巢的乌啼,如泣如诉。
与外面的黑暗不同,祠堂里灯火通明,一排排白蜡照着黑漆牌位,像一个个严肃的先人,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院中子孙。
“请——族长!”一声长喝中,一个穿戴整齐的男子缓缓走到祠堂前。
他是常家大老爷,云之小姐的父亲。
只见他面色沉重,眼光扫视一圈跪在院中的族人们,长长吐出口郁气,开口道,“咱们常家,能有这百年兴旺和基业,靠的是三个字,守规矩。”
“府中各人,各有各的纲纪,各有各的职责。比如妇人在后院,就要守着妇德,别亏了德行。莫做出那等猪狗不如,有辱门楣之举。”
“大家都知道咱家三爷,马上升任詹事府少詹事,那是常家最近的大事,出不得纰漏,三爷上任前的声望最要紧。”
凤药眨眨眼,想想方明白,三爷是小姐的三叔,老爷的三弟。
听说这位三老爷只有一个庶出女儿,没有儿子成为他的憾事,娶了五房侍妾,想续上香火。
回过神却听族长怒斥道,“这种不守妇德,私会外男的女人,必要受到严惩,方绝了这院里几百号人不遵纲常之心。”
凤药又细听一回,原是三老爷的五姨娘是给父母卖入常府的。
她原有娃娃亲,便遣自己的侍女给青梅竹马的相好送信,私定约会地点,结果信被大管家截住了。
老爷咬着牙根儿喊了一声,“带淫妇!”
一个纤弱的女人被两人押到祠堂前。
紧跟着的家丁拽着另一个女孩子,只有十几岁而已,被堵了口舌,五花大绑,瞪着惊恐的双眼,不停挣扎。
“先处置了这个不守规矩的下人。”大老爷一声断喝。
一个男家丁上前冲女孩腿窝里一踹,女孩跪下,两个家丁垂首搬过一张死沉的实木条凳。
二人将女孩子松开面向下放在条凳上,用麻绳一圈圈缚紧,不论她如何挣扎,也掉不下来。
眼见麻绳陷入女孩肉中,一直被押着的五姨娘突然哀哀哭叫起来,向女孩方向扑,又被家丁按下。
“打!”一声令下,那两个家丁拿出长长的板子,一人一下不分部位向女孩后背打去。
天已晚了,只有祠堂中的灯火照亮门前的一小块地方。
板子打在肉身上闷闷的声音令人颤栗。
不一会儿,还在蹬腿的女孩子不动弹了,血渍浸透了她的衣裳,家丁仍未停手。
直到管家上前试了试女孩的鼻息,看向族长。
凤药不知是自己跪得太久,还是吓得,腿肚子一直抽筋,疼得她一头一脸汗。
下人们直挺挺跪在砖地上。
主子们跪坐在中部,一人一只软垫。
族长隐在黑暗中仿佛挥了下手,打板子的家丁猛地用力,一板下去,女孩子堵着的口中发出一声呜咽,脖子向前一梗,猛地软下去,再没了动静。
五姨娘瞪着血红的眼,直勾勾盯着黑暗中,大约是在寻找三爷。
这丫头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沾着亲,本想跟去大户人家,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却死在了常家祠堂前。
凤药第一次感觉到了“规矩”二字的份量,它不再是两个简单的字,它是沾着血和命的咒语。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五姨娘,凤药想已经处置了丫头,信件也截下了,对五姨娘的惩罚是不是了结了呢。
她与跪在身旁的菊叶对视一眼,这是兰汀院管洒扫的丫头,在府里伺候好几年的老人儿了。
菊叶咬着嘴唇,脸色苍白,两只手不停绞着手中的帕子,她明白了凤药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
“五姨娘不守妇道,欲与人私通淫奔,影响我常氏满族清名,此乃大罪,着——沉塘。”
凤药一屁股跪坐在青砖地上,在她看来,五姨娘只是写了封没送到的信,怎么就送走自己一条性命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如做梦。
内院的夫人并小姐等正经主子们先回房休息,所有下人和侍妾一起观看沉塘。
凤药随着人群麻木地一起从内门穿到二房院内。
常府的三房老爷的宅子连通在一处,整条七里街的东街都是常家的宅院。
二房占地更大,里面有园林,园林中有个很深的水塘,引来凌河上游的水入塘,养了满塘荷花。
下人们划着小舟穿过盛开的荷花丛,水声“叮咚”,荷叶摇曳,夜风习习,小船荡出的涟漪水波,极美。
他们将她带到水塘中心,在她身上绑上几块大石,扔个物件般把她抛下了水塘。
几人高举火把,照着她入水的地方,那里冒出一串密集的水泡,便归于沉寂。
一切结束,凤药跟着大房所有下人,深一脚浅一脚向自已院中回。
“你今儿日去了哪里?”突然有人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句。
凤药一激灵,回头就看到胭脂白着脸压着嗓子问。
“我今儿一直肚子疼,小姐说不必伺候,让我院子里随便逛逛。”
凤药一边回,一边脑子里迅速盘算,胭脂陪夫人去国公府,最快也要申时回得来。
应该同自己前后脚进院,只需咬死没出园子即可。
“胭脂姐姐找我有事?”凤药问。
胭脂怀疑地盯着她,“你别做带累小姐的事,再敢与二院小厮来往,我回了夫人先打你二十板子。”
私自出府倒不算大事,只要禁书别给发现就好。
三房出了这等大事,此时给人发现自己偷买禁书给未许配人家的小姐看……
她一想起板子打在肉身上的声音,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心想着自己的事,又看了五姨娘沉塘,凤药受了刺激,没发现一起回去的人群里,雨墨杀鸡抹脖子地冲她使眼色。
回了兰汀院,夫人那边传话不必去请安了,凤药服侍小姐更衣,问道,“胭脂陪夫人回来后,来找我没?”
“问了一声,我说你院子里逛去了。”小姐平复得倒还快,左右看了看,小声问,“怎么样,书呢?”
“订过了,明儿才拿得回来。”
夜深了,小姐发出均匀的鼻息,凤药睡不着,心里像搅着一团浆子。
白白净净的五姨娘就这么死了?
夫子总念叨,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女子要遵守四德,德、言、容、功。德为立身之本。
凤药第一次觉得,住在这大宅院里,也有不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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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规矩,咱们三人,我该最先去死,毕竟过野人沟,我被那独眼龙全身摸了一遍。”
凤药给小姐讲闯关一事从未提过这件事。
“我更该死。”胭脂恨恨地咬牙道。
“小姐,你若要寻死,我们陪你一起,你若打算活,就把此事烂在肚里,莫再提起。”
天擦亮了,不管头一夜发生什么,日子还要过下去。
凤药安排小姐睡下,自己和胭脂一起将劈开的梯子,置于灶下,泼了些油,烧起火来。
小姐受了惊吓又发起热,凤药让胭脂照顾小姐,她来招呼生意。
火烧得旺,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春生。”只不过一声招呼,把凤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牛哥,我烧火出了神,没听到你过来。”凤药拍拍屁股站起来。
大牛看起来别别扭扭,凤药忙盛了汤,放在桌上。
“你和你姐都好吧。”他小口吸了口汤,热气蒸腾,看不清眉眼。
凤药心中警觉起来,随口回,“好呀?大牛哥为什么这么问?”
恰在此时,只听到街上有人一路吆喝着,“王二,我的儿,你跑哪去了?”
大牛抬头看着声音的方向,“是王二他妈。”
不多时,声音出现在门口,“乡亲们,谁见过我儿王二,他从来不在外过夜,昨天一晚未归,谁见过?”
一个高颧骨,细眼睛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着。
这些客人中多有受过王二欺负的,大家当没听见,没一个人与她搭话。
也许一会儿,她就能找到王二冻僵的尸体吧。
然而,一整天下来,并未听到街上发现尸体的消息。
凤药心中纳罕,又不敢刻意打听,便使胭脂看着店面,自己假装买东西去抛掉王二的地方瞧瞧。
到了那里,她震惊地发现,头夜明明将王二摆在街角,现在,那个地方空空如也。
行人如常,她慢慢挪动脚步,走到王二靠着的墙边,没有看到任何痕迹。
这么过了几天,街上一夜间贴了很多寻找王二的榜文。
听说王二母亲去找里长,里长因为总有人状告王二作恶,根本不理会他母亲。
她请人写了很多寻亲榜文,到处张贴。
尸体不会平白消失了,那就是没死。
凤药不怕王二死了,死了人并不好查,就怕他没死,她起过杀心。
在街上时她停过一回,看着车子上的王二,想要再勒他一会儿,确保对方死掉,可汗巾拿在手里,却下不去手。
她没想到,杀人竟那么难,即便是为了自保。
冷汗出了一身,湿透了衣裳。
几天恍恍惚惚过去了,只有王二妈到处哭叫儿子,时不时扰到她已经绷紧的神经。
与胭脂商议时,胭脂问她,小姐一直在二院楼中藏着,怎么会招惹那种杂毛?
凤药才将大牛看到小姐,为了转移对方的骚扰说出小姐的事告诉给胭脂。
胭脂气极,质问凤药“你就这么放过那小子?”
凤药反问胭脂,“出一时之气有何用?他已经说出去了,结果无法挽回,他想保护自己推出别人,也无可厚非,怪只怪我思虑不周,再说,我不怪他,他心存愧疚,反而有事能出手时会出手帮一下,毕竟是邻居,不可反目成仇。”
她又劝胭脂,“我知道你一向嫉恶如仇,有时,也要忍耐一下,来日方长呀。”
她突然想起府上的日子,问胭脂为何那么讨厌自己。
胭脂跳起来道,“没良心的小蹄子,我以为你知道我的苦心,说我妒忌你是有,讨厌你可从来没有,你也看到五姨娘的下场,我那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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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说自己是张王氏,要去的地方是常府大老爷的宅邸,大老爷是三品京官。
她一再告诫凤药,这里是皇城,天子脚下。
皇城大宅门,规矩最大,想要保全自己一定要守规矩。
说话间,两人到了一处宅院,院墙很高,青砖黛瓦,张大娘带凤药打一处角门进了府。
她是三道院总管家,夫人的陪嫁,一路上遇到的丫头都笑嘻嘻地向她行礼。
两穿过抄手游廊,房梁上雕刻着漂亮的花纹,廊柱是鲜亮的朱红。
一路走来,有池塘、花圃,不知过了几道门,终于走到一处房前。
凤药觉得自己眼都不够用了。
她以为到了,张大娘笑言,“傻姑娘,这是下人浴房,你先好好洗洗换换衣裳,瞧瞧这一身的稀脏。”
大木桶中盛着大半桶温热的水,凤药局促又讶异地站在桶前,不敢相信一个人能用这么多水来洗个澡。
桶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裳。
她净了手,轻轻抚摸着衣服,不是绫罗,却柔软舒适。
又望望桶中的热水,这是大旱之年的水。
她们一家子吃水得跑很远的地方打,打来的黄泥汤子,先用细纱布过滤,再用明矾澄了,烧滚方能喝下。
就那样的黄泥汤,也是两个村子唯一的水源,两村为着用水发生大规模械斗,血流入泥塘中,泥水都染红了。
她用手撩了撩干净的热水,跳入桶中,第一次体会到灵魂都舒展的快活。
等洗干净收拾好,大娘笑盈盈地打量着她,“瞧瞧咱们凤药,洗干净是个多俊的丫头。大娘带你吃饭去。”
进了厨房,凤药就哭了。
厨房里头蔬菜成山,满满的白米堆在大缸里,一条条新鲜的肉码在案上,泛着令人心醉的油脂,案子下“扑棱”一声,是养在盆里的活鱼。
架子上齐整地码着瓶瓶罐罐。
大娘摸摸她的头安慰道,“莫哭,好孩子。”使人端来一只海碗,里面装着多半碗米饭,给了些素菜。
她捧起碗用力吸了吸鼻子,太香了。
凤药的手微微发抖,拼命忍住想一下把饭倒入口中的冲动,小口小口尝着美味。
米饭的香甜充满口腔,带着幸福咽下肚腹。
她舍不得吃第二口,细细感受——胃在欢腾,心也在欢腾。
吃完,凤药捧着碗,怯怯瞧着大娘。
张大娘疼爱地说,“晚间还有一顿呢,你饿得久了,一次吃这么多,身子受不住,放心吧孩子,到了咱们常府,没人会挨饿。”
凤药只觉自己在做梦。
今天本是她的死期,可她没死,还吃上了白米,穿上了新衣,进了仙境一样的大宅院。
人啊,即便走到绝境也要坚持活下去呢。
晚上,张大娘将凤药带去给夫人磕头。
夫人摸着她瘦弱的肩膀,温声道,“既来了常家,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人儿,放心住,明天起我请了老师教你学府上的规矩。要用心。”
张大娘在一边点头道,“这丫头机灵又细心。能进咱们府的福气,是她自己赚来的。”
她笑着将凤药只瞧了一眼她鞋面儿就跟她走的事讲给夫人听。
“夫人可知道差点把凤药买走的是谁?”张大娘撇嘴一笑,“是梅绿夫人。”
“可知我说凤丫头有福没错吧。”张大娘说得夫人直点头。
满屋子丫头都跟着夫人笑起来,这里香气缭绕,珠翠耀眼,凤药偷摸用力掐自己一把,好疼!
第二天,府上来个女师,给凤药讲了京城世家女子要守的规矩,身为下人又要守哪些规矩。
这样大宅的贵族女性,言行举止皆有规范制度。
正学着,一个丫头挑帘子进来,那丫头穿戴精致,身量很高,看起来有十七八岁。
她板着脸,冷眼打量凤药道,“规矩若是学不好,或学好了却不照做,是要被罚的。咱们府上待下虽宽容,却不纵容,你记住了?”
凤药点头称是。
女师介绍,“这是夫人的大丫头,胭脂。现在大小姐院里伺候,以后你们是要做伴儿的。”
待她走了,师傅告诉凤药,胭脂其实只有十四,是夫人掌眼从一群家生子儿里挑选并亲自调教的人。
她为人刚毅,做事一板一眼,特别受夫人喜爱,才拨到小姐的兰汀院使唤。
师傅还说开始伺候就能算月钱,凤药马上支起耳朵。
竟有这样的好事,有吃有喝有住的,还给钱。
当她听师傅说小丫头一月有八百钱,大丫头有一两银子时眼睛都直了。
当晚,凤药撑着不睡,将师傅教的规矩一字不差背诵如流,才肯睡觉。
第二天,女师惊呆了,问她,“凤药,你可识字?”
“不识。”凤药拿出一张纸,上面“鬼画符”般圈圈点点,按只有她自己能理解的意思,写了一整张。
女师拿着纸,笑得浑身直抖。
这天师傅不止教了规矩礼仪,也教了基本衣料、府上器物的简单认识和用途等日常。
三天凤药就过了关,女师带她到夫人处,“府上的丫头都是我教出来的,凤药是我带过最伶俐最知道操心的。”
胭脂就站在夫人身边,轻蔑地撇撇嘴。
过了这关,凤药终于可以见小姐了。
常家长房大老爷只有一个正头夫人,育有二子一女。
这个女儿便是她要跟随的千金,小字云之。她是长房长女,自然骄矜,凤药心下有些忐忑。
然而第一次见到云之小姐,凤药便喜欢上了她。
没人不喜欢她吧,如此精致漂亮的人儿,只该在画上。
她肤白如玉,身量纤纤,一双眼睛那样黑那样亮,像汪着一潭春水,嘴唇柔软红润,一笑便露出贝壳样雪白的牙齿。
“娘亲,这是你给我新找的伴儿吗?”那声音脆生生的,宛如空谷莺啼,她拉着夫人的袖子,一副娇憨模样。
凤药向她规规矩矩行个礼,“奴婢秦凤药,见过小姐。”
她示意凤药起身,一双眼睛好奇地瞧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丫头。
凤药冲她眨眨眼笑笑,垂首站到一边。
“娘亲,女儿喜欢这个伙伴儿。”
“那就让她陪你读书、刺绣,可好?”夫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凤药心中狂跳——能陪小姐读书,便可识字。
虽则不知女子识字究竟能做什么,但村里唯一能识字的秀才可神气呢。连村长见他都尊称一声“先生”。
晚间伺候小姐用罢饭,小姐去更衣,凤药收拾小姐随身的小玩意儿,胭脂走过来,眉眼结了霜似的,“你不是个安分的,能瞒过夫人却瞒不过我去,敢带着小姐淘气,我定将你赶出常府。”
凤药恭敬地答道,“胭脂姐姐放心,凤药不敢。”胭脂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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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那—坨金子,我给薛青连了,挖坑钱也没落下。”
“他家看门狗太气人,说尽好话也不通传,我又耽误—天,你做了鬼,找谁报仇,自己知道了吧。”
她边说着边打散男人头发,做了个公子们常梳的发式,珠丸髻。
那张脸棱角分明,是个英俊的年轻儿郎。
凤药给他洗净了面孔,将衣服尽量弄得整齐些。
“不敢大张旗鼓给你办丧事,只能偷偷埋了,我会多烧纸给你,我家狗儿埋在你旁边,名黑风,你要好好待它。”
做完这—切,她推窗散气,自己到院中拿铲子挖坑。
她不能停下,停下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有种想哭的感觉。
胭脂过来听她说男人死了,怎么也不信,非去查验。
两人又将—根鸡毛放在男人鼻子下头,仔细看,觉得绒毛尚有—丝颤动,又拿不准是不是风吹的。
总之此人若没死也只余—口气,还是准备好坑再说。
胭脂抬头看到邻居墙头人影—闪,低声对凤药说,“我极讨厌那家的儿子,整日里偷偷摸摸,老看咱们家。”
凤药连轴转跟本没在意,这—天她又是赶车又是骑马,乏透了的人,话也懒得接,—铲接—铲挖土,心中升起—股凄凉。
也不知他何方人氏,做过什么,就这样死在陌生人家中。
若他娘亲还在,会是什么心情,又想到自己娘亲,悲从中来。
坑挖—半,传来扣门声,“笃笃笃”三声轻响。
敲完后不再有动静,就那样等在门外。
凤药快步走过去,打开门,薛青连—人站在门外,衣冠楚楚,儒雅之极,手中提着药箱,另—只手握着缰绳。
见凤药打门,他对她温柔—笑,又瞧见院子里的坑,脸沉下来,“他死了?”
“不会呀?我算好时间的。”他将缰绳—扔,凤药接住。
他自己急步走入院中,胭脂拿着铲子,指向凤药厢房,他对胭脂—点头跑了几步,跨入房中。
胭脂停下手里的事,过来帮凤药牵马,示意凤药进去帮忙。
听见凤药进屋,薛青连头也不抬吩咐道,“升炉子!将蜡烛全部点起来,有多少点多少。”
他掀开被子,将男人全身露出,拉开上衣,又将其裤子剪开全部去掉,只余—件中衣。
回头看了—眼凤药,见她脸红耳赤,调侃道,“小兄弟,大家同为男子,别扭捏了快来帮忙。”
那条伤腿伤口处变成全黑的,臭不可闻,—动就向外涌血。
连青收了嬉笑,正色道,“我要重新清洗伤口,你将他上半身捆住,你按住他两腿。”
凤药机械地走过去,捆绑男人上半身,“捆结实,否则—会儿不好处理。”青连严肃地交代。
“不必怜惜他,上面捆得再紧也没关系,待会腿疼会让他忘了自己亲爹是谁。”
“再说他这人,—向硬气得很。哼。”
她捆罢麻绳,挨着青连伸手去按男人两条大腿。
只是那人腿上全是肌肉,腿宽顶上她两个手长了。
“你这样不行,我没法清创,你且骑在他身上,用尽全身力气按住腿部才行,不然他—脚就把我踹飞了。”
凤药咽了口唾沫,对这种事情闻所未闻。
她虽大胆,又—直做男子装扮,可现在要她骑在—个几乎全赤的男人身上,如此不雅,实在做不来。
青连低头未看她,却也知道她心事。
“今日这事,你知我知他知,不会再多传—个人。我知你顾虑,请务必帮这个忙。我答应你,将来不管你有何所求,我也帮你—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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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药早就看过男人穿着打扮,除了那件披风还算完整。
身上半旧的粗布袍,布腰带,千层底靴子,都是手工缝制并不见贵重。
昨天剪开他衣裳时也看过了,连个钱袋也没有。
“放心,我不讹你,看你那穷酸样就知道不能给我什么。”
男人发出奇怪的声音,像硬憋回—声笑。
凤药也没理会,喂他吃完三个鸡蛋,“晚上才会做饭,你歇着,晚上让你吃饱。”
胭脂不乐意凤药收容这不明来历的男人,担着风险还浪费粮食。
凤药说不必她负责,自己来照顾。
晚上收了铺子,她进屋就闻到—股气味,又香又臭,急忙开了窗,走到床边,男人脸上潮红,推推他,毫无反应。
胭脂做了饭端进来,—推门就说,“好臭!”
待看看男人脸色,忧心道,“可别死到这里。”
凤药让她把饭拿走,这人眼看吃不下了。
她摸摸男人额头,烫手!心道不好,拿了钱袋便去请大夫了。
老大夫原给小姐看过高热,来了后,剪开伤口,只见才—天,伤口处发黑,化了脓。
“这伤口中毒了,臭气是腐肉的味儿,香气来自毒药。”
“伤口没清干净,毒素进入了身体,老夫只能勉强先排排毒,给些药粉,小官人还得另请高明。”
凤药打着下手,老大夫重新豁开伤口,让血流出来。
昨天流的血是红色,今天已开始流黑血了,臭味重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老大夫去了腐肉,口中称,“此人并没晕过去,老夫从医几十载,未见过如此硬汉,难道没有痛感?”
又道,“这药制得歹毒,故意让人保持清醒,看着自己—点点烂完。”
凤药被伤口吓呆了,只觉得大夫挖腐肉快挖到骨头去了。
她自己身上—阵发麻,仿佛那伤是伤在自个身上。
听了这话,她回头瞧了瞧男人,那人没什么表情,只是咬着牙。
“唉,小官人,你看不出他戴着面具吗?”
凤药再向男人领口看去,发现衣服湿得能拧出水来,才知他在忍着剧痛。
她只觉男人可敬可叹,又有点可怜,伸出手去,握住男人的手。
心里已打算好,若此人死了,将他埋在黑风边,不能声张。
男人却不知这鬼丫头—时间连自己的葬身之地都打算好了,只觉手心中—热,他不禁用力握住。
“嘶!”凤药叫了—声,“你倒真不客气。”
大夫处理好伤口,洒了许多生肌的药粉在伤口上,交待凤药不可包扎,拎了药箱走出房门。
凤药给钱,他却拒了,“这么重的伤,老夫第—次见,这毒药曾在书上看到过,叫七日夺命散,喝下去是无事的,必要见血方才生效,这次也算开了眼,不收费了。”
他走两步又回头说,“这人我是救不活了,这世上若有人能救他,必得是京城的杏林神医,薛家传人方可。”
“我与人家没有交情,帮不了你,那家人古怪得很,并未开设医馆,不认识的人见也不见。”
他叹口气,眼见自己的病人治不好,他心里也不好过。
凤药回去,坐在床边盯着那人不知怎么办,见那人微微睁开了眼,她叹气道,“我尽力了,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些吧。”
虽然见过多次死人,可要硬生生看着这个大活人,—点点死在自己面前,那感觉却不好受。
她眼里含着泪,又用袖子抹去,“我说你,活不了几天了,把面具去了吧,怪难受的。”
说着,便伸手去摘,男人躲了—下,身子太虚没躲过,被她从下巴处捏着个边儿角,—下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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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多想,收拾好东西,拉起木车去找小哥。
大爷眼睛半睁半闭,昏昏欲睡,小姐不知生死,双眼紧闭。
她把车放在道边,跑到乱坟堆中,轻声喊着,“大哥,你在哪?”
树林深处有动静,寻声而去,小伙正用一把匕首挖开坟包,凤药赶紧上前一起用手刨土。
二人合力将一口破烂薄棺扒拉出来。老天保佑里面的尸首年深日久,化为白骨。
棺材很深,足够能放下小姐,再将白骨隔着薄板放她身上,不厚重。
二人做完这些已冻得说不出话,手也僵了。
“稍等一下。”凤药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座看起来稍新的坟茔,“麻烦大哥,用一用匕首。”
小伙蹲在地上,看起来有些劳累,掘人坟墓的事着实不好做。
他倒底帮忙,棺材露出来,凤药毫无表情道,“行大逆之事,兄弟我一个人做,你且背过身去吧。”
凤药撬开棺钉,一推盖子,一股臭到能让人死过去的味儿飘散出来。
那小伙突然明白过来,他面色死灰点头道,“兄弟,你年纪虽小,胆识却大,心又细,将来必成大事。”
凤药从衣服上割下一块破布,包在手上,伸入棺材中,硬取了一小节指骨用布包好。
弄完,她再也忍不住,蹲下呕吐,只是胃里空空,只吐了些酸水儿。
两人扛着棺材,各怀心事,深一脚浅一脚向路上走。
凤药只觉得棺材板子硌得肩膀疼,只是个空棺,一把枯骨,竟比她想的沉上许多。
“前头路上真有人死了?”她问。
“那人带把刀,被人怂恿冲在头里,嚷嚷着一起打强盗的人全跑了,只留下那人独斗,才被杀了。”
乱世,这样容易轻信,自然死得快。
“他们好像求财。”小伙说强盗没有追着跑掉的人斩尽杀绝。
把棺材卸在道边的林子里,用小伙衣服垫在底部,将气息奄奄的小姐放进去。
大爷将身上的银票交给凤药,她将票子与自己的身契路引塞入小姐衣襟中。
卡着棺材两头放块薄板,将枯骨放上去。
包着指骨的布包凤药给它垫在头骨下方。
其实这样并没多隐秘,但凡人家把枯骨挑开,掀开隔板,或直接将棺材掀个底朝天,这计就败了。
凤药抬头看看天,天黑沉沉的,老天爷,就看你让不让我们活了。凤药心中默念着。
凤药将此计全部解释一遍给小伙和大爷听。
其中最关键一步来回讲了几回,两人都称明白了。
这一步演足,方保得住大家性命与钱财。
冬日昼短,将申时,天已暗下来,大家动手将棺材绑在车上,其间小姐动也不动。
凤药很是担心,只能加快行动。
她扔过几件烂衣服到棺材上,示意大爷和小哥换上。
“套在外面就行了吧。”小哥问。
“从内到外都换了,既扮了,就扮得彻底。”凤药催促。
大家本就狼狈,换上这烂衣服,看着像长年没洗过澡。
“想求小哥一件事。”凤药推起车,即将出发。
小伙子一脸严肃,“小兄弟请说。”
“关键时刻请借匕首一用。”
他惊疑不定,现下凤药扮做他弟弟,若是突然发疯必定连累大家。
“放心,我要保家姐清白,计策失败,姐姐被擒只怕……”
凤药没说完,小伙子明白了。
只要被发现,凤药便一刀杀了她,好过被那帮凶残的匪徒玷污清白。
一切准备妥当,凤药推起车子发力,木头车只在地上来回扭动,不向前行。
她再用力,脚趾冲开鞋子,跑到鞋外,那本就只连在一线的鞋底鞋面彻底分开了。
小哥“扑哧”笑出声,“小兄弟,没怎么干过粗活还是力气太小,我来吧。”
他牢牢握住推车把手,均匀发力,车子终于在雪地上前行起来。
凤药在一边帮忙用力,越向前走,心中的弦绷得愈紧。
天色更暗了,朔风阵阵,碎雪扑面,凤药脚趾先是针刺般疼,之后便没了知觉。
小哥埋头推车,大爷瘸着腿跟在后面,勉强不掉队。
生死在即,谁都不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正走,小哥突然停下了,凤药诧异地抬起头,隐约见着风雪中有点点火光,雪片飘得迷迷茫茫,看不真切。
“是一堆火把,拦在那里呢。”
她听到自己心“砰砰”直跳,牙一咬,“现下回头来不及了,哪怕阎王殿也要闯上一闯了。”
小哥心中升起一股豪情,笑问,“小兄弟,姓甚名谁?这一遭也算生死之交了。”
凤药心中悲观,这世道,有今天没明天,初次见面,谁又能推心置腹,谁又敢呢?
若此时告诉他我是女子,会不会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他也许不是坏人,关键时刻,他会不会为保全自己而推出她们?
夫子教导过: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是人心。
还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教导那日,春光正浓,小姐懒洋洋望着窗外的桃红柳绿,她却听得认真。
夫子说,这些道理要懂得,但愿我们一生用不上。
被人好好护着,天真一辈子,是种福气。
神思一晃,凤药回过神,恭谨地回答,“小哥说得是,我叫春生。”
凤药还不习惯自己的新名字,但说谎并没有想的那么难。
小哥大力推起木车,深深望她一眼,“在下曹峥。”
大家继续前行,渐渐能看清——前方路上拦着一道木栅栏。
二十来号人,看面相绝非善类,叉着双腿,铁桩似的钉在栅栏后头。
打头的头上包着头巾,是个独眼龙,一脸横肉。
一把鬼头大刀杵在地上,很放松地瞧着越来越近的棺材车。
离他们还有几米远,一个喽啰抬手凶巴巴喊道,“停!”
大家原地站定,风带着哨音劈头盖脸地吹,雪打着旋儿围着脚跟转,凤药头发早不成样子,此时一缕一缕给风吹得满脸都是。
大家都衣着褴褛,面色青黄,破棺材薄得一碰就快灰飞烟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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