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昭宇沈唯一的女频言情小说《惨死重生后前男友成了病娇忠犬全文》,由网络作家“条玻璃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唯一贴上陆昭宇的唇,生猛的厮磨啃咬,腥锈咸腻的血水迅速在两人纠缠的唇齿间漫开。他双臂坏抱着男人的脖颈,抵开陆昭宇微张牙关,赤红猩目的一双眼愤怨地直直凝着无动于衷的男人。沈唯一眼睫缓慢颤动,眼眶里蓄满的泪水从眼尾缓缓淌过颧颊,肩胛随着哽咽泣濡的哭腔颤抖。阴翳冷瑟的狭窄地下室低荡着猫崽子呜咽般的抽啼声音。浅淡的机油味充斥着不足三十平米的狭小空间,杂物,空箱,货架堆放的几乎没有落脚地方。唯有一块不足两米的钢板铁床,沈唯一在这张床上睡了半个月。陆昭宇掐着沈唯一的下颚,大掌包住人后退的脖颈,反客为主的加深这个吻。纠缠的水渍声起伏跌宕,不似恋人般暧昧的缠绵倒像输死敌对的黑白两势,亲的剑拔笃张。沈唯一摁住陆昭宇几欲沿着棉绒睡衣边缘滑进去的手,盯...
《惨死重生后前男友成了病娇忠犬全文》精彩片段
沈唯一贴上陆昭宇的唇,生猛的厮磨啃咬,腥锈咸腻的血水迅速在两人纠缠的唇齿间漫开。
他双臂坏抱着男人的脖颈,抵开陆昭宇微张牙关,赤红猩目的一双眼愤怨地直直凝着无动于衷的男人。
沈唯一眼睫缓慢颤动,眼眶里蓄满的泪水从眼尾缓缓淌过颧颊,肩胛随着哽咽泣濡的哭腔颤抖。
阴翳冷瑟的狭窄地下室低荡着猫崽子呜咽般的抽啼声音。
浅淡的机油味充斥着不足三十平米的狭小空间,杂物,空箱,货架堆放的几乎没有落脚地方。
唯有一块不足两米的钢板铁床,沈唯一在这张床上睡了半个月。
陆昭宇掐着沈唯一的下颚,大掌包住人后退的脖颈,反客为主的加深这个吻。
纠缠的水渍声起伏跌宕,不似恋人般暧昧的缠绵倒像输死敌对的黑白两势,亲的剑拔笃张。
沈唯一摁住陆昭宇几欲沿着棉绒睡衣边缘滑进去的手,盯着男人高奢纯黑西服左胸口的玫瑰胸花,澄澈的眸底失焦麻木。
玫瑰花红俏色泽鲜亮,花瓣卷翘外绽,饱满的花骨绽放出艳丽傲人的姿态,像是从花海里精心挑选,层层递筛选出的最优品。一小撮纯白满天星做简单点缀,更为突显鲜丽的红。
玫瑰别在心口,直白热烈的爱放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是新郎给爱人的承诺。
沈唯一浑身血液倒冲,尸僵冷寒,心脏被敲凿破碎的彻底。
耳蜗嗡鸣让沈唯一陷入短暂失聪,他讷讷抬眸,湿漉水眸朦胧的眼睛早已看不清爱人的脸。
“放我走,我不会再缠着你,也不会再去找林陆。”
“陆昭宇,放我走。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沈唯一颤着指尖拽着着男人平整西服的衣角哀声恳求,不断摇头呢喃,滚烫的泪像决了堤的洪流倾泻,泪目婆娑,好不可怜。
他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陆昭宇墨色瞳仁渐沉,他桎梏沈唯一脖颈的大掌加重力道,指骨摁碾磨着皮肤,手背上黛青色的筋脉弯折起伏,细看有一条细红的血色在青筋下盘旋。
贴身剪裁的纯色西服极为贴身,很好突出男人优越的肩颈线条,从宽阔的肩膀到精壮腰身,过度流畅自然。内搭白衫领口和袖口处点缀着白金色法式袖扣,雕攥精致的曲折纹路勾画出玫瑰花瓣的形状。
“你以为我会信吗?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许碰林陆?还没学乖是吗?”陆昭宇指腹缓慢收紧。
沈唯一喉咙被卡的生疼,窒息濒死的恐惧席卷扩散全身。他双手抓着陆昭宇撵着他脖子的手,指甲刺破皮肉留下道道血痕。
他挣扎呜咽,又被嫌恶地甩开。
头磕在铁栏床头“嘭-”的一声清脆,疼的他眼冒金星。
沈唯一瞠目微凸的白眼球外露,他捂住胸口,蜷缩着身子猛咳,干呕,脸颊憋的通红,双目湿漉潮濡。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求求你放我走。”
沈唯一撑着手臂,拖着下肢瘫痪的双腿,蜷在床角。
他靠着冰冷的墙板,摸着左腕上玛瑙红石手链,指尖轻轻勾住纤绳细线“啪-”崩裂的红绳勒出深红血痕,珍珠颗粒大小的朱砂红珠子“砰砰”砸在床上滚落四散。
那会他们在一起不久,沈唯一正沐浴在柔和的午后阳光里懒懒的挥舞笔刷,赶稿。
陆昭宇悄无生息地从背后锢住他的腰,手上笔刷掉落。陆昭宇捧起他的脸吻上唇瓣,亲的生涩,缱绻又克制。
乱了套的心跳砰砰,那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吻,沈唯一的初吻。
陆昭宇将玛瑙红链套在他的手上,承许了一辈子的承诺。
沈唯一信了,但被骗了。
“这下你该信了吗?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陆昭宇,是你骗的我,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我的肾,我的腿,沈氏30%的股份。你还想做什么?我到底还有什么能利用?!”
沈唯一嘴角扬着苦涩凄厉的笑:“我不想要了,我不爱你了陆昭宇。你骗我我认了,是我活该。
我打了林陆我道歉,对不起,祝你们新婚幸福,百年好合。
能不能放过我,你舍得吗?让林陆知道你把我藏在这,他该多难过啊......”
陆昭宇抓住沈唯一的胳膊细腕,将人拖拽回来,从那双澄澈杏眼中窥探到惊惧,抵抗,无名的怒气横生,导致他忽视掉心口泛涩的心悸。
陆昭宇钳摁住沈唯一的肩膀,挑起他的下颚,拇指粗暴地掐着人的脸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阴戾狠虐:“闭嘴,你不配提他。”
他垂眸扫视身沈唯一毫无反应的腿脚,凑近沈唯一的耳朵沉声道:“沈唯一,都是你自找的。”
“啪-!!”清脆巴掌声震荡,沈唯一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痛的发麻的手高高悬在空中,震颤的身子气的发抖,他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宣泄而出的脏话咒骂:
“你混蛋!!!畜牲!!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们是什么东西?!恶心,恶心死了。
你和林陆,天生一对,你以为林陆是什么好东西他和陆崇阳早就......”
陆昭宇扬着高肿阴森的脸,一只手圈住沈唯一两只手腕。倾身将沈唯一压床上,粗暴地撕开浅米色睡衣半衫,将人剥了个干净。
衣服堆叠在地,暗室哭声沉荡,沈唯一的话惹怒了暴躁的狮子,他懵乱的求饶湮没,咒骂被亲吻吞咽在喉咙。
眼前无尽昏黑,沈唯一反复昏迷又被迫醒来。
疼,心脏被人攥捻着的抽痛,身体像被千斤巨石碾压过,连呼吸都是疼痛过肺。
陆昭宇精心诱他入局的谎言让他避无可避,既然这么喜欢林陆为什么还要碰他,恶心,恶心......
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久到地下室门外传来了管家刘伯催促提醒的焦躁声音:“少爷,那位来电话,催您回去。”
陆昭宇从恹恹哽咽的沈唯一身上下来,视线落在滚落在地的红色玛瑙珠子,整理领口的指尖微僵。
回望床榻上的沈唯一,脖颈深处密麻交叠的青紫吻痕往下一路蔓延,冷调白色的皮肤染上可怖的指痕红印。双眸失距黯淡,破口糜溃的唇像是不知痛觉似的还在下意识的用齿牙嘶咬。
沈唯一没有去看陆昭宇,只是在男人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的时候哑声问道:“陆昭宇,你喜欢过我吗?”
“沈唯一,你贱不贱?”男人不屑嗤笑的尾音像是在嘲讽沈唯一可笑的天真。
沈唯一胸腔剧烈起伏,他啃咬着指节骨,抽噎着失声痛哭。
他是贱,陆昭宇这么对他,还是要问,一点也没有,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都是谎言,骗子......
张灯雅洁的暖调灯火燎原,远在十几公里之外的萧山别墅欢声歌舞喜结一堂。悠扬轻快的旋律乐调从大厅廊堂娓娓而来。
簇拥在人群里万众瞩目的主人公正是陆家的养子林陆。
少年缓缓抬手,小臂带动指腕在空气中描摹出优柔的曲线,指尖敲落最后一个七音和旋,琴声戛然,一曲终章。
林陆转身抬眸在掌声震耳的赞美声里扑向站在身后的男人,青葱稚嫩的脸庞羞怯的埋在陆昭宇的胸膛。
“你怎么才回来?”
“抱歉,路上耽搁了点时间,等着急了?”
林陆敏锐地嗅到男人衣甲上浅淡的清茶甜香,视线扫过陆昭宇唇口明显的咬痕,纯良无害的眸子闪过阴翳恨怨。
林陆低低咳嗽两声,虚软无力的靠进陆昭宇怀里:“我累了,抱我回去休息。”
“别闹。”陆昭宇嘴上说着,腰已经弯了下去,长臂穿过少年的膝窝,将人打横抱起。
林陆搂着陆昭宇的脖子,下颚搭在男人肩窝:“哥,你爱我吗?”
陆昭宇上楼的脚步僵顿了一瞬,嗓子像生锈报废的留声带发不出一点声音。
脑海中浮现的是沈唯一咒骂他下地狱的嗔怒脸庞。
沈唯一柳梢眉毛清秀,从前那双澄亮明眸总是欢喜的凝望他,藏不住心事的少年总是把喜欢写在脸上。
立挺的小翘鼻精致俏丽,每次用鼻梁去蹭沈唯一的鼻头,他总是轻喘着气羞恼的喊不要。
清纯乖巧的脸蛋外表,温吞慢热的性子,爱上一个人后却成了炽热的小火苗,小疯子。
沈唯一不爱他,不可能。
陆昭宇打开卧房门,将林陆放在床上。林陆抱着他不放:
“为什么不敢回答我?你爱上沈唯一了?但他已经废了,他配不上你。你不能......不能离开我。我只有你,我父母是为了救你才...”
“林陆,我不爱他。我答应和你结婚也......”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嗡鸣震响,打断两人的对话。
陆昭宇拿开林陆缠着他脖子的手臂,起身掏出手机:“喂。”
“少爷,燕青阁起火了。”刘伯浑厚的男中音夹杂着忧心歉意。
陆昭宇眉峰紧蹙,浓墨色瞳孔微扩,攥着手机的指尖半蜷着收紧。
冷冽的空气肃杀沉寂,陆昭宇稳住声线沉声问:“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出事?”
意有所指的询问,任是傻子也听得出究竟问的是谁。
“火势从地下室蔓涌上来,我们发现的时候地下一层已经黑烟弥漫看不清路,高温也进不去人,沈少爷还,还在里面。”
“地下室温度达到快80摄氏度,消防队也无能为力,沈少爷大概已经……没救了。”
手机摔在绒毯里没发出半点声音,林陆弯腰弓背捡起从陆昭宇手里掉落的手机,递到男人手边,仰头乖巧讨好般地露出纯洁烂漫的笑。
“发生什么事了?”
盛火肆虐的燕青阁宛若置在人间的炼狱,黑团浓烟顺着墙壁缝隙钻入地下室,不到五分钟狭隘室内就被浓烟缭绕。
钢筋铁门融了层金属水液,灼红烤烫的铁皮像炼化炉锻造的黑皮铁器还未成型的模样。
沈唯一拖着瘫痪的腿,手肘撑地弓着腰背趴窝在墙根,脸黛熏的黑红,干涩眼眶沁出湿泪。
尽管十指紧紧堵住口鼻,也挡不住辛辣呛鼻的浓烟过肺,剜蹭喉管,凌迟侵虐呼吸。
全身浸湿温烫的汗液淋漓,汗珠没入潮涩的眼眶内,疼得的眼睫颤抖。
火星点子引燃室内陈仓堆积的杂物纸箱,“啪-”爆破轰鸣震鼓耳道。炸破的 器皿碎屑冒着“滋滋-”火苗。
火花迅速蔓延席卷引燃地下室所有杂物,包括沈唯一仅有的木材画板,画具,颜料,和没几件破碎衣衫。
火浪腾升燎到天花板,蔓延燃烧的火焰张开利爪肆虐毁灭。像是撒旦化作熊熊烈火引诱人类以生命为赌注与恶魔达成契约。
沈唯一蔫蔫躺卧在地,松开捂住的口鼻。被呛的猛咳两下,大脑掠过嗡嗡聒噪的回音。
“沈唯一,你贱不贱?”
“噗嗤-”沈唯一忽而笑了,凄冷的笑声淹没在光奕燎燎的火海。
他的大脑开始模糊意识涣散,恶心反胃的想吐,不堪承重的火燎砸在脸上,脖子,身上。
红肿水泡涟起一串串灼痛,沈唯一疯狂抓挠脸颊,上半身翻滚濡动挣扎,两条瘫痪的腿奇怪的扭曲折叠。
哑声撕裂的凄厉惨叫回荡在无人的的地下。
陆昭宇根本没打算放过他,陆昭宇想要他死。
爱意消散莞尔,恨意恣意横生。
凭什么死的要是他?为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唯一,和我在一起。”
“唯一,你的肾能救林陆的命。”
“滚!在敢被我发现你找林陆的麻烦我弄死你。”
“沈唯一,你怎么这么好骗?”
“我警告你,别再缠着我。”
“林陆要是出事,我会让你十倍偿还。”
......
沈唯一瞠圆水肿的眼眶缓缓溢出一滴水珠,挣扎扭曲的动作停滞,嘶声戛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燃烧的火焰吞没他的身体。干皮脱骨融化成一摊浊液混着地皮的胶液,烧焦味道夹杂熟烤的腥臭。
炼狱火炉的地下室像恒温密闭的电饭煲,高温久久未退。
高压水枪持续冲刷三个小时,全副武装的救援人员才勉强进到地下室门口。
地下长廊烧变了形,一片灰烬悲怆惨绝。地下室内的东西焚烧殆尽,包括 被关在里面的人。
已经分辨不清究竟那一块灰是人骨,那一片粘稠是活生生融化的人。
沈唯一浑身燥热,粘稠湿漉的脊背贴在浸湿的衣料。
大脑皮层过电酥麻混沌,灵魂抽离 肉身,脚底悬浮飘荡,熟悉的人生剧本在意识海里重现轮转。
是属于陆昭宇的剧本,林陆是他的男主角,而沈唯一只是贯穿全文不知好歹的炮灰受。
是他们感情的助燃剂,剧情高潮出场的工具人,死亡是他的命定结局。
他是被编排好命运走向的小说人物,沈唯一从来不是谁的唯一。
可是太痛了......他的结局不能是这样,不该这样。
孤游的灵魂受到呼唤,沈唯一被一股大力吸附,拖拽他迈过星河时空。
心软的神明像是聆听到沈唯一剧烈挣扎反抗扭曲的嘶吼,命运的齿轮轮回倒退。
头剧烈的疼,沈唯一的身体滚热发烫,耳畔嗡鸣青葱的男声很轻。
“我下午还有专业课,你送唯一去趟医院。”
身材高峭的少年,拉上黑色棒球外套拉链,压了压头顶的棒球帽,背上黑色丝棉绸缎的小提琴包,抬手轻拍身边矮了半个脑袋的青棕卷毛少年叮嘱。
“行行行,你赶紧走你的。”桃澄言摘下套在脖子上的耳机,抬腿踢了踢阎晟屁股,赶人的意思明显。
s大三栋408男寝,标准的上床下桌四人间,唯有三张床铺上挂了帘子,桌面堆着书本笔记,手办,电脑,杂志。
多出来的空位被放满颜料,画具,板尺,彩墨,水性笔,大小不一的纸宣,乱中有序,零零四散。
靠近阳台一侧右手边上铺,灰白色毛球兔子狗图案的窗帘微微敞开半边,金色碎光照在沈唯一潮红病态的脸上, 光线流转眉梢,溅入半阖着的湿眸里。
“嗒-”宿舍的门关上,室内仅留下了桃澄言和沈唯一两人。
青棕烫发卷毛的半颗脑袋闯入沈唯一模糊朦胧的视野里,没等他反应,一只微凉的手拂开额上的碎发,上下探了探温度。
“澄,澄言?”沈唯一仰了仰头,往前凑近,迷懵的喃喃。
桃澄言食指轻轻抵着沈唯一的额头,表情说不上好看:“怎么,很失望?那要不要帮你喊陆昭宇来?”
沈唯一脸色煞白,恍然的瞳孔骤然紧缩,身体不可抑制的剧烈颤抖。
他猛地蜷起双腿,胸口紧贴着墙壁,埋头背对着桃澄言,嘴里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床帘微微摇晃,桃澄言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发烧烧傻了?你怎么了,woc?沈唯一?!”
沈唯一咬着关节指骨,齿牙刺破皮肉,清晰的痛感唤回了几分理智。他松开口,腾地从床上半坐起身,不可置信地逡巡环视一圈。
熟悉的宿舍环境,青色壁纸张贴的衣柜,动漫插图的素描卡通图案装饰。 衣柜前整齐摆放的置衣架,半袖长衫外套,帽子悬挂的有规有整。门口的三层鞋架边,零散地丢着挤不下的球鞋。
沈唯一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一双杏眼瞪的瞠圆。
这是......怎么回事?
桃澄言像是松了一口气,轻翘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双手抱臂,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沈唯一:
“真烧傻了?还是谈恋爱谈傻了?陆昭宇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这么喜欢他?他不在就哭成这样? ”
沈唯一脊背贴着墙面,双腿盘桓跪坐在床上,胸口上下不断起伏,额前碎发刘海被汗液润的湿漉,嫣红的脸却是怔呆的僵硬,他看着桃澄言讷讷开口:“是你人是鬼?”
“噗哈哈哈哈哈哈”桃澄言呲着一口大白牙,倚着桌角边缘,混不吝的笑了会儿,纯棉条纹睡衣的领扣懒散的松开两颗,吊儿郎当的桀骜样,外放,张扬。
“快点换衣服去医院,一会真烧坏了。”桃澄言踢了踢身侧的椅子,脚尖勾着凳子腿,转身顺势坐下,他指尖敲了两下键盘,黑屏电脑亮了起来,“Defeat”的英字符占据满屏,
桃澄言深呼一口气,靠,晋级赛无了。
他点着鼠标退出游戏界面,顺便关了电脑,拔掉充电插头。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他以为是沈唯一在换衣服,直到传来贯穿耳道的哭腔决堤式的爆发。
桃澄言吓了一跳,蹭地起身,凳子腿滑过底激起刺耳尖锐的“滋啦”声音,“啪-”靠背木凳被掀翻了过去,砸在地上。
桃澄言的床铺位置就在沈唯一对面,他一回身,目光自然落在上铺,只见沈唯一双手胡乱抹着眼泪,肩膀哭的一抽一抽的抖,眼圈湿红,大滴水珠蜂蛹而落。
沈唯一还没换衣服,身上还是浅蓝白色相配的半袖睡衣,左胸口处绣的白色花卷呆毛小狗倒是长的和他有几分相似。
眼泪像沉淀积压千年彻底爆发的火山熔岩,无尽无绝,抽噎的哽腔破碎,桃澄言听清了带着浓重鼻音的几个音节。
沈唯一在说对不起。
五月晴日的阳光总是热烈,光线从阳台透过推拉式门的玻璃门折射进寝室里,但沈唯一被床帘遮进了黑暗里。
楼下飘来的恬淡花蜜的清香幽幽宜人,槐花甜香融进空气,萦绕鼻息。
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沈唯一涨红着眼睛,嘴里说着桃澄言听不懂的胡话:“对不起,我不该...不该不听你的,对不起......”
“你哭什么?别哭了,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也不是针对陆昭宇,只是觉得怪怪的,你别哭了,我以后不呛你了,不怼陆昭宇了成不?哎我,你别哭了。”
桃澄言快速从桌上抽出厚厚一沓纸,手臂穿过上铺边缘的铁栏杆,塞进沈唯一手里。
沈唯一沉重昏昏的脑子像是被灌了千斤重的温水,又涨又热,手指无力缓缓松开,纸巾散落,身体陡然倒进被子里,耳畔是焦躁慌乱的男声,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
桃澄言衣服都来不及换,上床捞起沈唯一,背着人冲出寝室门,一路狂奔打车带人去了医院。
金海市第二人民医院的病房内,桃澄言坐在病床边,指腹摩挲着手机。
看着输液瓶已减少了大半沈唯一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尽管他再与陆昭宇不对付,还是给人发了消息。
桃澄言指尖轻叩屏幕,从黑名单里将黑底白月头像的人放了出来。
桃澄言:沈唯一发烧了,现在在二院挂水,能来来,不能来有多远滚多远。
直至半夜沈唯一掀开眼皮,看着趴在床头桌上,屁股快撅出二里地,呼呼大睡的桃澄言,依旧觉得不真实。
凌晨的医院格外安静,银碎的月光洒进微微光亮,沈唯一撑起那只没有扎针的右手,伸远了点,摸到桃澄言睡衣口袋里露出半边的手机。
大眼萌妹女仆装的手机壁纸让沈唯一眼前一黑,昏沉的室内低荡的轻轻的笑声戛然,微亮的屏幕照的沈唯一有些苍白脸,澄亮眼眸恍然颤抖。
2023年5月14日2点23分,大二上学期,他已经和陆昭宇在一起两个月。
他,重生了。
他的腿还没残,他还没死。
轻轻浮躁的风吹乱了思绪,亮着屏幕的手机从沈唯一手里滑落,“啪-”地摔在地上与瓷砖碰了个响。
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人心惊,指甲嵌入皮肉,指缝里渗出的血色染红被单。
腥锈浅淡的血水气钻入鼻畔,棉被布料的线条褶皱紧绷,那双纤长白细的手颤抖半蜷着收紧。
昏沉的暗光里沈唯一眼睫轻眨,泛着水光的瞳仁澄澈清明,眸中闪过钝痛的恨意,再到不可置信的欣喜。
是不是只要不破坏他们的感情,是不是只要听话,他就能活下来?
他要活着,不要陆昭宇,不要靠近林陆,离他们越远越好。
沈唯一捂着胸口调整呼吸,急促喘息渐渐趋于平缓,他人也慢慢恢复冷静。
“啧嗯...”桃澄言被刚才的动静闹得不耐烦地皱眉咂嘴哼哼两声,又动了动胳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他原本埋着的头微微侧偏,沈唯一抬眼刚好看清少年的脸,以及...嘴角悬挂的哈喇子。
沈唯一嘴角微弯,是释然,恬淡,带着淡淡悲弥的笑。
他趁着月光,盯着桃颜澄仔细瞧了许久,上辈子桃颜澄和陆昭宇不对付。
打从陆昭宇开始追他,桃澄言就没少在耳边吹枕边风,横竖都瞧着陆昭宇不顺眼,曾经也多次提醒过他。
只是当时恋爱上头,后来又主动和陆昭宇提了同居,搬出宿舍。再后来跟桃澄言和阎晟的关系也变淡了。
他那时候只顾着围着陆昭宇转,忽略了太多身边的人,也忽略了太多陆昭宇不爱他的细节。
可是啊,初次懵懂的心动太让人放不下,最后的不甘心蒙蔽了他,甚至还搭上了命,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还留下一堆烂摊子,让家里担心。
现在不一样,都还来得及,他要保全自己,保全身边的人。
沈唯一手心撑着床沿弯腰捡起地上摔落的手机,拨去屏幕上沾染的粉灰,侧边按键相连的显示屏多出两道很深的划痕。指腹触碰上去还有些磨手。
好巧不巧屏幕亮起时那两条痕迹刚好落在女仆萌妹的右脸上,沈唯一禁不住低低地笑。
陆昭宇:到了,你们在哪?几层,病房号多少?
笑容戛然僵在嘴角,桃澄言给陆昭宇的备注简单粗暴“死鳖孙”,还配上了菜刀淌血的表情符,可见怨念颇深。
屏幕上方弹跳的信息条消失,沈唯一划了两下,点击信息条,输入密码的解锁提示弹出,他熟稔地敲击,解锁成功。
桃澄言粗线条脑袋,手机,电脑,社交账号的密码都是名字缩写加自己生日。
短的密码设成生日,长一点就名字缩写加生日,最多换个大小写。有时候自己迷了连大小写都要试个几遍。
沈唯一手指顿在聊天界面的输入栏里迟迟未动。
陆昭宇:磨磨唧唧什么呢?你要输入八百年?
沈唯一本来想装死,忘了点开输入框太久,当场被抓了个现行。
他还没做好准备见陆昭宇,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拿刀捅人,怕暴露,怕忍不住流泪,太窝囊。
他记得这个时候确实因为淋雨发烧进了医院,陆昭宇在津港市准备竞赛集训。
他有让桃颜澄和阎晟瞒着陆昭宇,不想让人分心担忧。
原来桃澄言早就漏了出去,陆昭宇都知道,但他装不知道,也从没提过。
“嗡嗡-”手机振动的频率传到掌心,沈唯一的眸又落回屏幕。
陆昭宇:唯一在哪?说话。
沈唯一慌乱敲击屏幕,下一秒高频振动的手机嗡鸣,语音电话拨了过来。
轻叩的指尖没来得及收回,误触了绿色圆形状听筒按键。
“唯一怎么样?烧退了没?你们在哪?病房号多少?!说话!”
熟悉又陌生的暴躁男声震得耳膜发麻,前期的陆昭宇很少在他面前发火,对他总是和声温柔,后面不演了也大概是这样质问他的。
沈唯一抬眸一眼望见了玻璃窗外正空皎洁的月亮,清寂的音色有些沙哑:“我没事。”
听筒那头默了声音,沈唯一却听到很沉的呼吸声,他觉得奇怪,猜测陆昭宇大概没料到接电话的是他,狐狸尾巴险些暴露,心虚的。
陆昭宇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声音也压的温柔:“抱歉,乖,先告诉我病房号好吗?”
“我也不知道房间号,在输液不方便,你怎么...回来了。”
倒不如别来。
沈唯一心里十分抗拒,他想搪塞过去,干脆让陆昭宇找不到,等人没了耐心,再劝一劝,自然不会再管。
“你先回去休息,太晚了,烧已经退的差不多,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桃澄言在睡,声音太大,先不说了,挂了。”
沈唯一没给陆昭宇说话的机会,只听得听筒里匆匆传来半个音节“别...”
胸口频震的心跳砰砰,光是和陆昭宇对话都觉得后怕,心悸。
沈唯一拔掉早已空落的吊瓶针头,血液倒灌的输血管不知何时被染成了红色。
白皙手背上青脉下的针孔“滋滋-”冒出几滴深红,他扶着床头柜坐起,双脚接触地面的实感久违,手心抵着床沿站起,他慢慢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抹了吧脸。
平面镜子下边缘挂着鳞片一样的密麻水漉,镜子里映着沈唯一稍显稚嫩的脸庞,一双杏眸亮瞳微微泛着圈红,浮红的脸蛋像刚刚过水洗过的桃子,标志的小龙鼻翘挺笔直,纯色淡淡发白,平添了分清寂的冷感。
沈唯一从洗手台面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擦着面颊,和手指,眼睑垂下时额前的黑色碎发掉下来一滴水。
“卡嗒-”室外的门锁轻轻响动,沈唯一指尖僵顿,警铃大作,在他警惕地看向洗手间的塑料磨砂门时,门已经被缓缓拉开。
“你怎么......”
洗手石台的边缘也落了水,有些凉,沈唯一抓着边,下意识退了两步,肩胛微不可查的发抖。
陆昭宇于他而言和提刀来砍人的连环杀人凶手没什么两样,本能的畏惧让沈唯一屏住呼吸。
洗手间的门又关上了,锁在里面的是两个人。两条纤长变形的黑影映在磨砂门面玻璃上。
陆昭宇的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的杂乱,黑色冲锋外套的拉链没拉,白色内搭干净清爽。
他冷眉微压,喘着粗气,像是百米冲刺提速跑来,墨色瞳仁猩红湿润,泛着淡淡光泽,看到沈唯一的那刻眼泪先一步滑出了眶。
陆昭宇瞳孔微颤,长臂禁锢腰肢,大掌扶着沈唯一的脊背将人揉进怀里,手心放在他的后脑,下颚轻轻蹭了蹭沈唯一柔顺的发顶:“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唯一是生生撞进陆昭宇怀里,胸口被挤压的险些喘不上来气,腰上勒着的长臂强硬的将他桎梏,男人身上特有的冷调雪松气息钻入鼻畔,灼热的胸膛正毫无嫌隙地贴着他。
沈唯一能清楚听到男人强烈震鼓炽热的心跳,但他已经不再为陆昭宇心动。
他像石头一样僵在那里,手臂垂在身侧两边,发颤的指尖抖得厉害。
“陆昭宇。”沈唯一声音低到尘埃,几乎听不见,像道别前最后的轻唤,随着一同埋葬的是倾注他一生的爱恋。
他爱过陆昭宇一辈子了,这次就算了。
“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陆昭宇情绪不稳,声音也是抖的,他没有发现沈唯一的异常,也没觉察恋爱后一向粘人沈唯一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抱他。
陆昭宇抖得比沈唯一还要厉害,平时冷傲清寂不漏一点情绪的人眼泪却不住地外涌。
他带着哭腔一遍遍重复:“对不起...”
沈唯一很快发现了不对,他被禁锢在怀里看不见男人的脸,但听声音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昭宇哭什么?
上辈子他都没见过陆昭宇掉眼泪的模样,陆昭宇天生主角光环,s大风云校草,骨相立体,浓颜帅哥,样貌好,身材优,金海市商圈顶奢豪门陆家大少爷,从小数学,物理竞赛奖项无数,国家一级击剑运动员,游泳,篮球也不弱。
还是圈内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不玩不约,二十二岁的年纪感情史还是空白,贵圈的金饽饽,人人羡恋的对象。完美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就是这么一个人追了沈唯一半年,刚入学那会沈唯一只在新生入学典礼上见过陆昭宇一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古代美术鉴赏选修课上开始频繁见到所谓的校草。
陆昭宇属于很直观的一眼帅哥,眉骨鼻梁高挺又不突兀,皮相骨相兼容,眼睛尤其深邃,温冷,左眉尾下藏着一颗小痣,笑起来能冲淡少许浓颜带来的攻击性。
学美术的很难抗拒这张脸,沈唯一也不例外,时不时就会被吸引目光盯着人发呆。
直到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刚从学校食堂和同学吃完饭出来,迎面撞上陆昭宇承载着无数双路人灼灼的视线,大步朝他走来。
沈唯一拉着同学靠着柱子躲,想让路,没想到男人直接定在他眼前停下,聒噪夏日蝉鸣“吱吱-”气温燥热的将气氛烘托高潮。
沈唯一被盯的头皮发麻,微仰着下巴回望站在阳光里的少年,他嗅到了浅淡松香,很舒服好闻。
少年双手插兜,弯腰俯身,面对面凑近脑袋,停在不足他半个拳头的位置。
沈唯一瞬间脸颊浮红,不像热的,他听到了陆昭宇的话:“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沈,沈唯一。”
自那以后不止是选修课,素描,色彩,艺术史这些专业课也能看到陆昭宇的身影。老师们都认得他,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后来他开始收到陆昭宇送来的礼物挂件,劳力士手表,不知道牌子的按摩仪...时不时还被投喂他喜欢的雪绒蛋糕,巧克力泡芙。
每次晚上将近九点离开画室时,门外都会站着一个身影等着,陆昭宇说喜欢他,在追他。
他悄悄在心里否定,把礼物都还了回去,陆昭宇以后没再送了,但出现在他眼前的频率却丝毫不减。
终于在去年寒假的春节,他的父亲带着一位漂亮女人和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出现在沈家,告诉他,他和阿姨已经领证。
沈唯一什么也没问,父母离异已经快要十年,母亲另嫁,父亲再娶,他的意见从来不重要。父母待他都像从前一般疼爱,好像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那晚南苑别墅外的鞭炮声音很响,沈唯一顶着哭红的眼,半夜趁着家里人都睡着裹上棉袄,带上围巾,偷偷出了门。
别墅院子里的房门“吱-”地打开,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路灯下身着黑色大衣,手上提着精致包装袋子的少年。
绒白色雪花在澄亮路灯下飘零残影,柔亮光线将少年黑色发丝映成毛栗色,冷风呼呼过境,冻红了露出的指节。
陆昭宇轻轻歪头视线撞上刚打开大门出来的沈唯一,笑眼微弯,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浅。
他身上穿着灰黑色毛呢大衣,内搭高领浅色针织绒衫,单手插在大衣口袋,另只手提起手上的纸质购物袋挥了挥,叫了声:“沈唯一。”
那声音很轻但足矣让人听清,像是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被喜悦填满。
被点到名字的人反应慢了一瞬,心跳漏拍,沈唯一眼睫缓慢轻眨,缩着脖子将哭红的鼻头埋进围巾里。
他轻轻回头关上身后的大门,再回身,陆昭宇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低着头表情严肃的掐起他的脸。
“哭过了?”尾音轻翘上挑,带着不确定地又问,“跟家里吵架了?”
沈唯一偏头挣脱少年有些微凉的手往后退了半步,声音闷闷的,“没。”
白雾的哈气飘散在空中,通红的眼眶却暴露破绽,沈唯一实在不会说谎,心事总是藏不住的写在脸上,任谁都能看出来漏洞。
小时候背着妈妈偷吃巧克力,甚至扛不住大人的一轮盘问自己已经把心虚印在脸上,他被教的很好,至今大概也没怎么学会撒谎。
坦荡直白的单纯,像碧清见底的潭水,无波无惊,映照万物最纯粹的面貌,干净,清透。
陆昭宇没有多问,沈唯一沉默,没人会愿意把自己的伤心事分享,尤其是在最狼狈无错的时候,至少沈唯一不是。
自从父母分开他不得不学会隐藏失落,被迫早熟,情绪变得敏感,将自己缩在壳里,不去表露脆弱。
他不需要别人的虚与委蛇的嘲笑和同情。
陆昭宇将包装精致的纸质购物袋塞进沈唯一手里,抬手轻轻揉了揉他微卷蓬松的发顶,“沈唯一,新年快乐。”
“你想去哪?可以带我一个吗?”,沈唯一没吭声,陆昭宇就自觉跟在他身后。
那个夜里的风雪很冷,沈唯一身体里却涌着一股暖流,温热的。
沈唯一进了附近的24小时无人便利店,拿了堆速食,火腿,肉蟹,卤蛋,倒进变态辣拌面碗里,又点了满满一桶关东煮,坐在店里的塑料凳子上慢慢进食。
陆昭宇端着泡面碗落坐在他身边, 这人只静静陪着,不说话,偶尔给人递纸,直到沈唯一边吃一边崩溃大哭,陆昭宇才轻轻拥着人安慰。
自那以后沈唯一对陆昭宇追求他的态度终于松动,寒假过去后的一个月,他从画室出来再次见到等待的少年时,说了句,“我们试试。”
但,现在的沈唯一不会,死过一次的沈唯一不会再相信陆昭宇。
“嘭-”
沈唯一卯足力气,直起肘臂猛地推开陆昭宇。
医院病房的洗手间狭小,洗手台面挂壁的水珠还没挥发,潮濡湿润的空间里容纳两个一米八加的男人已经足够拥挤,沈唯一喘着气,心跳如雷轰动。
他靠紧贴着洗手石台面,边缘的水露润湿了点点衣料,但来不及开口,就被陆昭宇托着腰臀提起抱坐在理石台面上,挣扎扑腾的小腿滞空,陆昭宇摁着他的腰,站在两腿间。
“陆昭宇!”沈唯一有些慌了,扶着男人肩膀想要推开,身前的人却屹立不动。
被推开的人并没有生气,反而双手覆上沈唯一的脸颊轻轻摩挲,手感绵柔的皮肤细腻无痕,有温度,很柔软。
“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陆昭宇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水面潋不起一点波澜, “唯一,我好想你。”
男人脸上未褪干的泪痕湿漉,浓色墨瞳里是沈唯一看不懂的复杂情愫,陆昭宇温柔的抚摸沈唯一的脸,指腹碰了碰近在咫尺的红唇,低头吻了上去。
沈唯一大脑一片空白,白皙的耳垂蔓上粉红,心脏无声无响的炸开。
他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竟第一时间忘了挣扎,还来不及说话,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他的两条手臂被锢着,两条腿也被压制的死死,仰头躲避又被按着后脑压了回来。陆昭宇霸道的不让人躲又温柔的描摹轻舔着唇。
“唔,陆...放开喔。”唇缝里泄出的话被尽数吞没,后脑的大掌轻轻揉着像在安抚。
鼻息交错呼吸都是热的,陆昭宇不轻不重的啄吻,碾压着不断加深这个吻。埋在沈唯一发丝里的手往下移,轻轻握住雪白纤长的脖颈,指尖下砰砰跳跃的脉搏强烈,让他心悸。
沈唯一被亲到有些缺氧,脸红的快要滴血,湿红的眼尾渗出一抹水光,紧绷的肩胛微颤,像是气的。
“嘶-”水声纠缠的唇齿中漫开了血腥 ,沉溺于亲吻中的陆昭宇瞬间清醒,扶着肩膀,仔细去看身前的人。
沈唯一眸中一闪而过的厌弃像铁杵贯穿胸膛,刺痛他的心脏。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去分辨时沈唯一已经收敛了锋芒,澄澈明眸一如往常的漂亮。
陆昭宇将沈唯一偏开的头掰了回来,鼻头贴着鼻头,吻掉唇角的水渍,血丝,“不亲了,别生气。”
沈唯一被抱了下来,但还是被人抵在水台边搂在怀里。耳畔不断传来男人的道歉,他已经记不得陆昭宇说过多少次,一个晚上都在说,“对不起”
隐隐感觉哪里不对,陆昭宇的突然出现,又突然吻他,跟上辈子的剧情进度完全对不上...
难道是林陆又出事,陆昭宇急了?
沈唯一没注意陆昭宇说了什么,他在想那个节点提分手比较好,肾保不住,腿和命都必须保住。
陆昭宇不就是为了救林陆才接近他,只要等...再等几个月陆昭宇提手术的事,他就彻底自由了。
男人絮絮叨叨的问话,沈唯一都随意敷衍过去,刚刚见面时的恐惧渐渐消散,豁然开朗地畅想以后平淡安逸的日子。
如果他注定是炮灰,如果他注定要死,也不能死的像上辈子一样狼狈。
地下室那场火烧的蹊跷,他甚至觉得是陆昭宇指使人放的,临死前还不忘羞辱他一番。
陆昭宇没想给他活路。
“扣扣扣!”几声连续的敲门声很重。
“沈唯一!你没事吧?!怎么回事?里面怎么叮铃咣啷的?”
桃澄言的嗓门拔的挺高,困倦慵懒的声音里掺杂着焦急的关心。
下一秒洗手间的磨砂玻璃门从里面被打开,陆昭宇搂着沈唯一从里面走了出来。
病房内的白炽光线照着沈唯一浮红的脸,两人微微红肿的唇瓣任谁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别说陆昭宇嘴角那道像是被咬破的口子血色已然干涸。
桃澄言当即翻了个白眼,不咸不淡凉了一眼陆昭宇,转身回去收拾东西,找到不知何时跑到病床上的手机,揣进口袋。
“来挺快啊。”
话是对陆昭宇说的,但语气算不上好。
“谢谢。”陆昭宇面上情绪不显,停顿半秒又出声:“谢谢你帮我照顾唯一。”
“我需要你谢?我跟唯一认识四年,在一起的时间比你长。”桃澄言抱臂挑衅的眼神锋利,“别跟我套近乎,我们不熟。”
室内的气氛跌至冰点,桃澄言看了眼沈唯一,语气变温:“你想要的人这不来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沈唯一张了张嘴又阖上,尽管他再不愿和陆昭宇单独待在一起,现在的情况他没有理由留下桃澄言。
“澄言,谢谢。”
桃澄言摆手,病房门“咔-”的阖上, 室内恢复平静,沈唯一挪着步子坐在床边,上目线仰视,“只有一张床。”
“嗯。”陆昭宇轻声应着,手臂搂着沈唯一的腰,两人一并倒进床里,挤在并不宽敞的病床上。
陆昭宇拥着人,拉着堆叠在床尾的薄被盖在身上,吻了吻沈唯一的鬓发,耳语厮磨温柔的哄人:“我睡相还不错,不吵你。”
“不是说同居吗?别墅收拾好了,什么时候搬出来?我去接你。”
沈唯一头皮发麻,生理应激似的发抖,冷汗直冒。那个燕青阁,那里的地下室,他再也不想回去,不要。
“我不要!” 他下意识吼出声,空旷室内回声震荡,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沈唯一紧咬着下唇,将头埋进陆昭宇胸前,不让男人看见他瞠裂的表情,强忍着发抖的声音解释:
“我,我住宿舍方便,你之前不是说同居太快了?是太快了,我还没,没准备好。”
他语速很急很快:“画室很忙,还要帮着柳教授打理,期末画稿还差了很多,不能同居...”
陆昭宇没说什么,只是将人往怀里箍的更紧,“好,等你不忙了再说。”
他只当沈唯一还在生气,以为是生病的原因导致人变得格外敏感。
两人各怀心事,直到天色微亮沈唯一扛不住千斤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梦里的陆昭宇身穿高定西装怀里搂着娇小的人,在跟宾客敬酒。
林陆依偎在陆昭宇身侧,笑容恬静,看上去纯粹又干净。
不管外形条件还是身份功就,都那么相配,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弟弟,商圈精英翘楚和天才钢琴家。
沈唯一的名字是陆昭宇璀璨人生履历的污点,不配提起。
蜉蝣的水泡将他淹没,窒息的漩涡将他拖入滔天大火里,喘不上气,绝望,血腥,嘶喊,尖叫,死亡。
眼前黑色混沌,身上的痛感麻木,他听到耳畔传来悠远的男声在轻唤他的名字。
“唯一,唯一?”
醒来时面颊早已一片湿润,陆昭宇那张放大的俊脸逼近,吓得沈唯一一抖,“啪-!”
他连人带被子砸在地上,陆昭宇翻身靠近更是惊的沈唯一连连摇头躲避着后退。
脑袋磕在床头柜角,他退无可退,陆昭宇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掌心钝痛,血腥蔓延。
沈唯一猩红着眼睛,像被捕杀的受伤小兽一样用了全力撕咬,利齿割破皮肉,见了骨,血水从他的嘴里扩散,滴到陆昭宇的手背。
陆昭宇呼吸停滞,心痛从眼底流露。
沈唯一在怕他?
这一想法从脑子里弹出的第一时间就被陆昭宇立刻否决。
沈唯一喜欢他还来不及。
陆昭宇抬起另只手覆上沈唯一蓬软的栗色发顶,轻轻护住后脑。小兽的哭啼,颤抖,惹人怜惜。
指腹没入发丝轻揉,他像是感觉不到凉风倒灌虎口伤痕的刺痛,将淌血的那只手又往沈唯一嘴里送了送,让人咬的更舒服些。
鲜红的血水顺着指缝,蔓至手腕,粘腻腥气浓厚撺掇呼吸,掩盖了医院独有的淡淡药香。
陆昭宇捻去沈唯一湿润眼尾的水痕,声音压的很柔,生怕惊扰了刚从梦魇中醒来的人儿,“做噩梦了吗?乖,不怕,我在这。”
他用渗血的虎口去碰尖利的齿牙, 像是主动送到小兽嘴边的猎物,“可以咬,不要怕,只是个梦。”
窗外的太阳升至半空,探了半颗脑袋,放了点阳光进来,不骄不躁,微光金碎耀眼。
窗台前的吊兰舒展枝叶,慢慢张开了蜷缩的叶片。
层叠的光圈斜照着陆昭宇的脸,眉骨的阴影更加立体的凸显。
沈唯一恍惚失焦的琥色瞳仁闪动,泄了力气般松了口,齿缝间粘腻血液滚落喉腔,又咸又腥。
心脏止不住的砰砰跳跃,他稍稍回了些神,视线落向男人冒血的手,这才反应过来他咬伤了陆昭宇...
沈唯一血色浸染的唇像涂了层正红色唇釉,零星血斑点缀在面上,往下颌淌,与那受惊过后的惨白肤色对比鲜明,血腥又惨烈的凄美。
刚回神的呆懵怔怔让人周身的气场变得柔软。沈唯一眼睫缓慢眨动,下一秒就被跪在眼前的男人拥入怀里。
蝉鸣鸟虫的鸣叫聒噪,郁郁葱葱的柏树枝丫错叠,轻柔地舞动绿叶。
沈唯一耳畔却是陆昭宇不断的温声安慰,失神落魄的人渐渐恢复清醒。
“对不起...我..”沈唯一第一反应是害怕被报复,只要陆昭宇在身边,他的心悬着,揪着,一刻也不敢松懈,他恨,但他必须忍耐。
“没事,要不要再睡一会?”陆昭宇嘴上说着,眉心却因为沈唯一太过客套的语气不自觉压低两毫厘。
他将人抱回床上,用纸纸巾一点点擦干净沈唯一脸上的血迹。
沈唯一摇头躲开,目光短暂停留在男人右手虎口处的一排血淋淋的牙印,又匆匆撇开:“我没事,你先去处理伤口。”
沈唯一后仰倒退的脑袋被那只受伤的大掌捞了回来,陆昭宇那张放大的俊脸同时贴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鼻尖与鼻尖不过半寸,稍微偏些角度就能轻易触上唇瓣。
交错呼吸太过亲密,沈唯一强压住心底的那股恶心,屏息偏眸,但唇还是被人堵上。
垂在身侧的手紧攥被单,绵密缠眷的吻很轻,像喝奶的猫咪幼崽似的慢慢舔舐,陆昭宇抚摸着沈唯一的后脑温柔的加深这个吻。
男人小心翼翼,掌心挪到沈唯一的脸颊两侧, 拨开鬓角发丝轻轻捧着,目光不曾从沈唯一脸上转移,那是虔诚,珍视,带着几分痛意的眼神。
沈唯一紧闭的眼睫颤抖,没有看见这一幕,唇齿被撬开时只觉胃里一阵翻腾,恶心反酸,“啪-”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人,趴在床沿,捂住胸口,俯着腰干呕不停。浮红的脸色霎时惨白。
忍耐到达极限,他接受不了陆昭宇用不知吻过林陆多少次的唇跟他接吻。
他嫌脏。
“陆昭宇,我不舒服,不要碰我,我不喜欢。”沈唯一避开陆昭宇伸出的手,倒在靠背上,胸腔上下起伏,“处理完伤,早点回津港,我下午就回学校了。”
“你其实可以不用来,我就是淋了雨 小感冒而已。”
陆昭宇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指尖圈住沈唯一的手腕,小臂用力轻轻一扯,将人捞进怀里,鼻头凑到脖颈轻嗅着沈唯一身上都有的浅淡清茶香。
“对不起,这段时间忙,不是故意不回消息,别生气。”急切的语气里带着的恳求,像乞怜摇尾的流浪小狗,唯恐主人遗弃自己。
沈唯一觉得陆昭宇的行为举止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倒像是吃错药,精神割裂被人夺了舍。
他不知道说什么,说再多男人也不肯离开,任由手上的伤口,血水干涸结痂。
陆昭宇的话变得很密,像是在复盘恋爱以后哪里做的不够,不停给沈唯一道歉。
沈唯一回应平淡,对比之前算得上冷漠,下午陆家的司机开着迈巴赫来医院接他们。
车窗外排排松柏倒带退后,阳光斜射进车内,沈唯一紧挨着车门坐,和陆昭宇中间的空位能塞下一位成年男性。
车辆经过弯道拐角,沈唯一身体稍稍歪斜,就被忍了一路的陆昭宇揽着腰 搂进怀里。
那条手臂用了力气,外衣长袖下的肌肉微微鼓起,摁着腰窝不给沈唯一逃跑的机会。
“可以打我,骂我,不能不理我。”陆昭宇霸道的掰过沈唯一的脸,白净的脸上看不出端倪,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唯一总在避着他,有回应,但没有温度,他感受不到一点热烈。
他记忆里的沈唯一总是挂着笑的,像个棉絮团里的小火球,鲜活灼灼,越是了解沈唯一的越能感受的真切。
但从见面到现在,沈唯一没有对他笑过。
他惹沈唯一生气了。
“宝宝,别折磨我了,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下个月维斯弗的艺术展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陆昭宇吻了吻沈唯一的侧脸,埋在人颈窝里深吸了一口。
沈唯一澄亮的眼睛放光,一下坐直了身子。上辈子他就想去但没抢到票。
这种稍微有些知名度的画展,都是上流人事的社交场所,票基本上都内部消化,外部流通的少量名额少之又少。
他只跟陆昭宇抱怨过两句恶臭的资本家垄断,没想到资本家就在身边。
但看展这事陆昭宇上辈子没提过,沈唯一欢喜暴露,维斯弗艺术展不仅能看到国际艺术泰斗人物的作品,最重要的是有机会见到沈唯一的偶像——雷格里。
蝉联五届宁怀佳作奖的油画大师,中美混血的绘画天才,十五岁在美术界崭露头角,十八岁国际美院特聘教授,二十岁水平赶超顶尖大师,连续五年获奖如今也才二十五岁。
沈唯一宿舍一柜子雷格里的画册集涵盖了雷格里一路走来所有的作品。
他每年都在抢维斯弗的票,盼望能见到偶像这么一面,找了不少黄牛帮抢,但都希望落空。
当然,这事陆昭宇不知道。
沈唯一难得的心动,一时间忘记了挣扎,明眸闪亮,不可思议的惊喜,“真的吗?”
“下个月你不是说要出国去看生病的弟弟吗?要不你把票给我,我自己去就行。”
沈唯一想了想同样觊觎门票的桃澄言,不忘给好兄弟捞点好,轻声补充:“要不再多给我一张,桃澄言和我一起?就当谢他这次抗我来医院。”
陆昭宇的心跳加速,禁不住低头碰了碰沈唯一的唇,“不出国,我陪你去看展,桃澄言的票会给他。”
沈唯一脸上笑容不自然的僵硬,纠结了几秒,低声说:“哦。”
“不想跟我去?”陆昭宇皱着眉,捏住沈唯一的脸颊肉,已经有点生气的征兆。
“没有,我,我怕耽误你。而且你明明对这些不感兴趣,不用为了迁就我,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沈唯一,不是迁就,你喜欢的我都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不是浪费时间。”陆昭宇没料到沈唯一会这么说。
沈唯一应该是期待着每天粘在他身边,因为他知道沈唯一爱他,只是现在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
没关系,慢慢来,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疯子早晚会回来,这次他会好好回馈,等待,抱紧他的沈唯一拥吻。
陆昭宇深邃灼热的眸藏在背光的阴影里,暗度汹涌的偏执疯狂,捕猎者势必在得,牢牢桎梏着怀里的人。
沈唯一的脸被压在男人胸口,看不到。只觉得腰上的手臂不断收紧,闷的他呼吸不上,求生意志的本能让他开始挣扎,出乎意料的是男人轻易放开了他,只虚虚将他搂在怀里。
但只要沈唯一有一点想要远离的动作,就被强势压制。车辆平稳行驶,远离市中心的喧嚷,晚春的蝉鸣鸟啼谱奏柔调的乐章。
s大位于金海市桃里区,周遭人烟寥寥,地段清幽僻静。
迈巴赫进入一段单道小路,花丛里小野花开的鲜亮,沈唯一望着车窗外发呆。
车座后排的挡板忽然收起,驾驶座里的司机递过来一只手机:“少爷,小少爷说您的电话打不通。”
“哥,我想你了。”听筒里脆生生的男声轻快,却让沈唯一浑身血液发麻。
他趁着陆昭宇分神用了力气挣开束缚,默不作声挪远了距离。
陆昭宇接过手机,才发现打来的是视频,他另只手抓住沈唯一的指腹紧紧牵住,漫不经心敷衍道:“嗯。”
“礼物我收到了,曲谱很全,等我好了第一个弹给哥听。下个月我生日哥会来吗?”少年充满希翼带着撒娇的语调亲昵。
那语气不像询问,像势在必得的笃定,林陆永远这么自信,张扬。
沈唯一脸色煞白,他和林陆的生日仅差一个周,林陆在六月中,他则刚好是夏至。
上辈子陆昭宇出国半个月,陪了林陆半个月,恰好错过沈唯一的生日。
沈唯一有些听不下去,甩了甩被攥住的手,但抽不动。他无奈抿唇,偏头倒向窗外,半开的车窗灌进微风,沈唯一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在意反倒轻松很多,沈唯一想既然陆昭宇这么在意林陆,为什么又要和他接吻,为什么大言不惭说些喜欢的话。
坏人装深情最可恶了。
“去年你答应我会来的,哥,我很想你。”林陆的声音乖软可怜,让人难以拒绝。
屏幕里面颊褪色的少年,眼眶湿润,唇色惨白,“我今天有乖乖打针,按时吃药,我会听话,我想见你。”
陆昭宇绷着的唇线泄出随意敷衍的话:“知道了。”
车辆缓缓停在s大3栋宿舍楼下,沈唯一一直没吭声,车一停稳就甩开陆昭宇的手,打开车门。
“沈唯一!”陆昭宇下意识丢掉手上的手机,声音慌乱,他迅速扯住沈唯一的手腕一把扯回。
沈唯一倒进陆昭宇怀里,坐在人腿上,“啪-”车门被男人毫不留情关上,车窗封闭,司机也被赶下了车。
密闭狭小的车座后排低荡着林陆细弱急切的问话:“哥?!你那边怎么了?”
掉落在座椅和门缝夹角的手机无人理睬,听筒里却不断传出越发急躁的关心,轻濡的男声音调拉高的尖锐。
沈唯一被陆昭宇抱坐在怀里,双腿架在男人精壮有力的腰间,膝盖抵着车座软垫里陷下一块,小腿垂搭在两侧虚虚摇晃,半身紧贴着男人薄衫外套下炽热的胸膛,心跳鼓震砰砰。
搭在男人肩窝上的双手慢半拍地开始挣扎,陆昭宇捻着沈唯一的下巴唇已经压了下来。
他抓住沈唯一胡乱拍打的手,人仰头退后一步,他就倾身追上。
室外刮起了燥风,五月的棉絮飘零的如雪花烂漫,莎莎的风叶摩挲,烈阳不减。
迈巴赫停在宿舍楼下尤其显眼的位置,上课时间点,出没的学生寥寥,但也不是没有,路过的人难免驻足停留,伸着脖子八卦地瞧上两眼。
陆昭宇强势箍住人的姿态霸道,亲吻的动作却放的很轻,细濡缠绵的温柔带着讨好哄人的意思。
舌尖吻舐,轻柔描摹,他松开沈唯一的手腕,下一秒脱离掌控的白皙小臂无力勾着男人脖颈。
陆昭宇捞过沈唯一的后脑,偏头慢慢加深这个吻,鼻息交融的呼吸滚热,车内水声漫延。
手机那端关切的人声戛然止住。
“唔,陆昭宇,你,松开...”沈唯一压着嗓子,声音小到唯有距离几近的陆昭宇听得见。
他心头不安地跳个不停,祈祷着林陆赶紧挂电话。他不想再掺和在两人之间,哪怕正深情拥吻着他的是他的正牌男朋友,但这是假的。
陆昭宇爱林陆,爱到要除掉他,烧死他,因为林陆不喜欢他,因为他伤了林陆。
无助的怨念,徒劳的反抗,汹涌的恨意,撕扯着沈唯一的心脏,早就千疮百孔的心脏血淋淋的被反复剖开,蹂躏。
怀里的人忽然停了挣扎,脖颈坠下的一抹冰凉将陆昭宇砸了个清醒。他退了些距离,鼻尖触上早已湿漉的脸庞,心脏瞬间揪紧。
沈唯一目空无神的眼睛湿红,睫毛细小轻濡的颤抖,眼泪无声外落,鼻头抽涕的耸动,微红的下唇被他咬着,微微的哭腔像闷在嗓子里的隐忍。
像被人欺负狠了的猫崽,呜咽的喵呜颤抖,委屈又倔强的举着爪垫,苍白无力的企图反击。
沈唯一将头歪到一侧,只留给陆昭宇一个颤抖哭泣的精致侧脸,陆昭宇双手轻轻拢着他的面颊,将人掰了回来。
“乖,不哭,他只是我弟弟。”陆昭宇俯身一点点吻掉沈唯一眼角的湿漉。
“答应你的,我不会走,别生气,不要哭了好不好?”陆昭宇搂着人的腰轻轻抚顺沈唯一的背,声音压的低柔,笨拙的哄人。
他看出沈唯一生了气,顾不上那么多,下意识把人掳回来哄,他不能再让人误会,哪怕一点也不允许,
他要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沈唯一回来。
但太过着急反而犯了错,眼泪砸进了心里,疼痛警醒着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陆昭宇轻轻啄了下沈唯一的唇,指尖轻揉鬓角的发,“今天怎么总躲着我?为什么亲一下就哭?”
沈唯一一副赌气拒绝交流的低着眸,哽咽颤抖的幅度小了很多,下颚被迫搭在男人的肩窝细细的哭。
他挣扎扭腰想要摆脱男人的怀抱,却被陆昭宇摁着腰臀低低凑到耳边说了声:“别动,抱一会,什么时候不气了,不躲了再放开你。”
缓过神的沈唯一终于被一声高低起伏的下课铃声惊醒,他的手肘抵着陆昭宇肩膀,声音哑着,带着鼻音,轻轻软软的:“放开,这是在学校,你,你想被围观吗?一会都是人...”
“我没生气,我,看你在打电话,桃澄言去上课了,阎晟没带寝室钥匙,我着急回去。”
陆昭宇捏着沈唯一的下巴,凝着人湿漉红肿的眼睛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可信性,“为什么哭?”
“你,你亲的疼...嘴肿得不舒服..”沈唯一见陆昭宇表情缓和,才稍稍卸下一口气,主动抱着人脖子,凑过去亲了一下陆昭宇面骨轮廓立体的侧脸。
“我真要走了,你早点回去,弟弟生病,你这个当哥的怎么也要去看看,我听的出,弟弟很想见你,别让他伤心。”
辜负林陆,你会后悔的。
“哥?!你和谁在一起?是...我打扰你们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听筒里的少年声音还是虚弱但音调拔的高,听着有些刺耳。
沈唯一也没料到电话还没挂,再次听见林陆的声音短暂僵硬一瞬,下意识又想从陆昭宇身边逃跑。
但在那之前陆昭宇先一步将他搂紧,接着沈唯一听到男人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嗯,和你嫂子一起。”
沈唯一耳蜗嗡鸣挣扎都忘了反应,被陆昭宇放下车的时候还恍如隔世,听筒里的少年还在问东问西,辨不出情绪,他只听到几句
“哥谈恋爱了还会像以前一样哄我睡吗?你最近都不怎么接我电话。”
“真的不回来看我了吗?你骗我,你说会治好我,跟我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会抛下我。”
“哥,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接着传来了低低浮浮的哭声,可怜又破碎。
沈唯一站在车门外对陆昭宇摆摆手,逃离似的跑向宿舍楼,胸腔里的心跳快要蹦出来,他不知道陆昭宇说了什么,大概会像安慰他一样去哄林陆,大概会卸下伪装给林陆许下唯一的承诺。
他很想马上告诉陆昭宇,他都知道,他愿意换肾给林陆做手术,不要再演什么深情的爱情游戏,他不在乎,什么也不想要。
沈唯一一路跑回宿舍,没在意太多异样的视线,和拿着手机不停拍照的人。
408寝室安静的无声,他骗陆昭宇的 ,阎晟下午和桃澄言都是满课,没人忘带钥匙,他只想找个借口离开罢了。
“嗒-”沈唯一将手上提着的药袋丢到桌上,换了套睡衣,爬上床,床帘紧闭,将自己笼在狭小安全的禁闭空间,裹进被子里,心跳震鼓不停。
“嗡嗡-”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嗡鸣,沈唯一摸出压在枕缝里遗落的手机,入目弹出一条信息。
陆昭宇: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沈唯一看着自己给陆昭宇的备注明晃晃的“老公”两个字加上一个赤红醒目的爱心,腻歪又直白,指尖没有犹豫的敲击屏幕改了备注“陆昭宇”,和通讯录里大多数人一样简单粗暴。
沈唯一:不用,我和桃澄言他们出去吃。
陆昭宇:你们去哪儿?刚从医院回来不要乱跑了,听话,一会儿我叫人送点东西过来。
沈唯一:不用,我什么都不缺。你早点回去。
陆昭宇: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要瞒我。你最重要,你的身体最重要,下一次不要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你出事好吗?
沈唯一泛着微光的脸短暂愣了半秒,指尖悬在屏幕上不知怎么回复,直到屏幕都暗下,他才重新打开页面违心的敲下一个“好”字。
手机对面终于安静, 沈唯一的指尖往下划拉屏幕,入眼的消息记录刺目,又灼人心。
“我在画室没带伞,来接我。”
“嗯,等我一会孙师傅家的泡芙蛋挞 刚出炉,还想吃什么?”
“不要了,想快点见到男朋友。”
-
“干嘛在画室亲我,有...摄像头”
“那下次换个地方亲。”
-
“你看了什么广告买的玛瑙手串?”
“他们说玛瑙红链代表热情和爱情,能让对方感受到浓浓的爱意,你没感受到吗?”
“......”
-
“你室友是不是暗恋你?”
“你瞎说什么!他们俩直男!”
“那怎么对我敌意这么大,特别是桃什么东西那个。”
-
“乖,出来,我在楼下。”
“干嘛,宿舍都关灯了。”
“发朋友圈不是给我看的?我和那人没什么,下来,不然我上去抓你。”
沈唯一翻着翻着又湿了眼睛,一条条删除记录,明明是演得陆昭宇都能做到这个份上,那...林陆岂不是被陆昭宇爱到骨子里。
陆昭宇,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过吗?
那可真够绝情的。
桃澄言:回来没?下课要不要给你带饭?食堂新开了一家蔡婆婆地锅鸡前两天排队的人挺多的,吃不吃?
桃澄言:一份够两个人吃,咱们仨吃四份够了。
沈唯一看着消息栏弹出的对话框,忍不住笑了。
沈唯一:好,我在寝室,你们要喝什么我点外卖。
桃澄言那边没动静了,或许是玩手机被抓了正挨训。
沈唯一在床上躺了一下午,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他,声音很陌生。
敲门声不轻不重,他摸着楼梯从床上爬下来,打开门,迎面被人推了一把,直接跌在地上。
“阎晟呢?!叫阎晟出来。”
沈唯一扶着地板站起,面前鼻孔朝天的娇纵少年眉眼间和阎晟有六七分相像,一身迪奥名牌张扬蛮横,恐怕就是阎晟嘴里那个小他三岁,时常惹麻烦的弟弟——阎乘知。
沈唯一凉了他一眼,但红肿的眼睛没什么威慑力倒显得更好欺负的模样。
“阎晟去上课了,还没回来,你有什么事吗?”
少年轻佻的眉眼扫视一眼,撞开沈唯一的肩膀往寝室里走,“那我就在这儿等他回来。”
阎晟的衣柜侧挂钩面挂着琴弦袋,桌面上除了电脑,平板,就是几摞厚厚谱夹。阎乘知随意抽出一本翻阅,又不屑甩出去,抱臂环胸上下打量狭小蜗居被填的满满当当的寝室。
“屁大点地方,都是颜料味,恶心死了。”
“三个人挤一间也不寒蝉,真给阎家丢人。”
阎乘知讥讽吐槽的功夫,沈唯一已经摸出手机给阎晟发了消息,得到的回复简单粗暴。
阎晟:让他滚。
沈唯一笑着收回手机,回头的功夫阎晟的桌面上几张五线谱子已经被撕的粉碎,掉在地上的也被阎乘知踩在脚底。
但少年明显觉得不够魔爪伸向了阎晟前几天刚到还没换上的琴弦上,塑料包装悉索的响,已经被少年解开了封口。
下一秒,阎乘知抽出琴弦的那只手被沈唯一紧紧攥住,掌心用力一弯,印了圈红色。
少年疼得痛呼,脸颊上了火,气的愤红,手里的琴袋自然脱落,“嗒”掉在脚边,“你有病?!干什么?!松开!”
“你哥让你滚,我们寝室也不是让人狗叫撒野的地方。滚!”沈唯一捏着少年细弱的腕,拖着将人甩到门边,全然没了开始的客气。
稚气无礼,粉雕细琢的少年一看就是家里万千宠爱,娇纵着养大,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小少爷,任性,野蛮,被养坏了,烂了根的小树。
阎乘知的脸撞在门上,磕红了鼻尖,转身点着沈唯一的肩膀骂:
“骂谁呢?!你个陆昭宇身边摇尾巴的狗也配骂我?!真以为陆昭宇能把你当个东西,蹬鼻子上脸了是吗?”
他边上前,边拿指尖用力戳着沈唯一肩胛锁骨的位置,压力着人退后:“跟阎晟简直一个样子。
被戳破心事后破防的样子,真可怜呢。”
少年撇翘着嘴又咧开在笑,精致的眼睫带着戏谑的笑,不屑,居高临下的鄙夷。
“沈唯一,谁不知道你啊,陆昭宇勾勾手指就像条狗一样‘汪汪’两声就贴上去了?”
“噗哈哈哈..在床上是不是撅着屁股..啪-!!”
震聋欲耳的巴掌声清脆响亮,阎乘知歪斜的左侧脸颊迅速高肿,五指清晰的红痕缠着血丝,发红发紫。
挨了一巴掌的人瞠目怒视指着沈唯一鼻子:“你敢打...‘啪-!’”
话音未落沈唯一像是卯足乐力又朝着少年左脸甩了一巴掌,“我不仅敢,我还要替你哥好好教训你。”
沈唯一踹了一脚阎乘知的膝盖,少年俯身跪了下去,发疯似的尖叫怒吼,“沈唯一!!你踏马敢打我?!”
少年失去理智的反击,爬起来胡乱扯着沈唯一的头发抓挠,
“你敢打我!你以为你是谁?破落户的小作坊家的杂种,我让我爸弄死你,让你爹跪下来求我...额”
沈唯一头皮被扯的嘶痛,脸上也被不长眼的指甲刮蹭破了小口子。他气红了眼,眉头拧着,掐着阎乘知的脖子,就近将人摁在阎晟的桌面上。
谱夹,签字笔噼噼啪啪掉了一地,桌椅摇晃发出刺啦的尖锐声音。
沈家虽不是什么正统的豪门世家,也是经商两代的高资企业家里的佼佼者,京市开发地皮两处,手下产业涉及地产,娱乐,商贸的投资资产过亿。沈氏这几年风头正盛,金海市的贵圈可以不认识沈从文,但不能不知道沈从文。
提及父亲沈唯一忍无可忍,他可以被人羞辱但他的家人不行。
落在阎乘知脸上的从巴掌变成拳头,两人撕扯着滚到地上,混乱之中沈唯一也挨了一拳,彼此打的都猩红了眼,下手用了死力。
但两人都没学过武力,力量上还是沈唯一更胜一筹,“扣扣-啪!”
寝室的门被敲响了两声,摇晃露出条缝隙的木门直接被人从外面掀开。
室外已经围观了一群看热闹的人,隔壁漏音的墙早就将二人的对话漏了出去。
八卦是人类的本能,男生也不例外,光脚连拖鞋也没穿的,裸着半身就冲出来的,嘴里叼着牙刷边看边凑头的。
进门来的却是一个西装革履提着打包小包礼品盒子的高俊男人,男人寸头剑眉,长的一脸凶煞,他放下手里提着的甜品,零食盒子大步朝前,撕开了两个杀红了眼的少年。
男人随意拉开凳子,扶着沈唯一坐下,话是面朝着沈唯一说的:“他伤了您?”
沈唯一顶着一头鸡窝凌乱的头发,眼睛还是肿的,胸腔上下振动着喘气,下巴上被打的青紫,眼角下破了口子,脸上也有划伤。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一眼认出一直跟在陆昭宇身边的保镖赵肆。
沈唯一撇开赵肆的手,他可太知道这人的手段,上辈子被赵肆抓住的时候他可没少受苦...
他瞥了眼比他还要狼狈的阎乘知,头发乱蓬蓬,脸颊肿的滴血,紫红的拳头印正中左眼,脖子上是被他掐出的指印。
心里平衡了。
沈唯一眼底愤怒褪去,挤出了泪液,伴着两声抽噎的颤抖出声:“他骂我,打我...呜”
赵肆眉锋一冽,提起阎乘知跟拎小鸡仔似的将人丢出半米。
“你踏马扇我两巴掌还在这里演!”少年指着沈唯一鼻子作势就骂。
赵肆上前两步,抓住阎乘知的手腕,掰着那根手指。
“等等!”沈唯一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仿佛知道男人要做什么,在事情往刑事案件发展的路上拽回。
“我没事,别伤他,他是阎晟弟弟。”沈唯一紧张的说话语速加快,上前扒着赵肆手臂阻止。
“你先回去,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这事别告诉陆昭宇。”
“我只听少爷的吩咐。”赵肆冷冰冰的话语没有温度,手倒是松了开。
沈唯一气的想翻白眼:“你听他的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来送东西。”赵肆老实回答,这边乱成一锅粥了,沈唯一掉在衣柜角落的手机响了。
“嗡嗡-”赵肆先一步弯腰捡起,见着是陆昭宇打来的没有犹豫就接了。
“乖宝,送的东西到了吗?”
电话被赵肆开了免提,陆昭宇温柔又带着低分低声下气的哄人语气让沈唯一脸颊烧的有些烫。
上辈子陆昭宇情动时也经常用亲昵的称呼喊他,但被人窥探到隐私的窘迫让沈唯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和陆昭宇的恋情并没公开过,论坛上扒出来的爆料帖子,大多数和阎乘知一样也是辱骂沈唯一不配。
空气凝滞,时间仿佛暂停,闹事的阎乘知消停了,虚掩着的门外,偷听的人依旧没走。
“乖?我快上飞机了,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沈唯一稍稍垂眸,抿直的唇线泄出半个音节:“我...”
“少爷,这边出了点意外。”赵肆抢先一步接话。
“不是...”沈唯一扑过去抢手机。
“沈少爷被打了。”
沈唯一:“......”
气氛僵冷的能掉冰碴子,沈唯一夺过手机,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了一眼缺心眼的赵肆。
听筒里那边默了两秒,粗沉的呼吸声音却很重。沈唯一攥着手机倒也哑了声。
“啪-”握着手机的手背重重挨了一巴掌,皮肤瞬间红肿,阎乘知扯沈唯一衣服的手被赵肆捏住,“咔-”
阎乘知的手腕与掌心垂直,腕骨“嘎嘣-”断裂,“啊!”
少年疼得龇牙咧嘴,抱着手臂满地打滚:“狗东西!我的手...我的手..”
尖锐刺耳的吼叫吓得沈唯一退后几步,直到脊背贴上衣柜木板。
赵肆挡在他前面还想继续补上两脚,又被沈唯一厉声制止:“停下!快送他去医院。”
“他还想对您动手。”赵肆单手提起地上的阎乘知高高举起又用了力气砸在瓷砖地面。
“我让你停下!”沈唯一冲出喉腔的声音撕裂,脖颈上的青筋明显的撑裂。
“赵肆,停下。”听筒里的男声沉沉唤了声,赵肆继续教训人的拳头才勉强刹住。
“听唯一的,赵肆,我不在他就是你第二个主子。”这话一出沈唯一眼睫轻轻抖了下,抿着唇没说话。
“送人去医院。”陆昭宇的压的很低,呼吸声很沉。无言的压迫,克制的理智。
赵肆暴力提着阎乘知一条手臂,半拖半拽压制着人,“是。”
“陆昭宇!你踏马敢让人动我试试!放开我!是沈唯一这个小孬种打了我!我要弄死他!”
“一个床上被人/操的玩意儿,你还指望陆昭宇娶你吗?沈唯一,你算什么东西?!”
娇纵的小少爷哪受得了被沈唯一这种样样不如他的下等货色羞辱,颜面被摁在地上摩擦,只能在嘴上找回威风。
然而少年不知暴风欲来的危机,嘴里的脏话洪流一般倒出,沈唯一被这人贬低到了尘埃里。
“赵肆,按老规矩办。”
沈唯一被听筒里传出的阴戾声音惊了一跳,电流震得手窝酥麻,心也惊了一窒。
赵肆带着叫嚷的少年离了寝室,怒皱着浓眉,凶恶驱散了围观的吃瓜人群。
沈唯一的心跳加速,反应慢半拍地立刻回复:“陆昭宇...我没事,别...别为难他。”
电话那头的沉默莫名让他更加不安,“只是一点小冲突,我真的没事,他是阎晟的弟弟,不要伤他。”
沈唯一费劲口舌想给阎乘知争取点回旋的余地。
赵肆的手段他清楚,上辈子当着他面徒手捏碎过一人的四肢,将活生生的人像积木一样拆卸,拼装,摆成畸形非人的形状。陆昭宇让他看着,恐吓他不要想着对林陆不测。
“嘟嘟嘟...”电话忙音的电流流传耳道,沈唯一脸色煞白僵硬,脑袋瞬间空白。
又自作多情了,陆昭宇根本就没在乎。
“嗡嗡-”手机屏幕弹跳出视频接通的界面,失神的沈唯一手滑按了绿色按键,心漏了一跳。
陆昭宇的脸离屏幕隔了段距离,亮堂的灯光照在脸上,他像是坐在候机厅,身后寥寥几个路人,行李箱滚轮滑动的声响沙沙经过,又渐渐远去。
他皱着眉,像是对只看到沈唯一睡衣胸前的花卷白毛小狗而感到不满。
“乖,让我看看你的脸,伤到哪儿了?”跟沈唯一说话时男人又收敛了锋芒,余下尽是温和。
沈唯一佯装忙碌,握着手机专门避开脸的位置,蹲下去收拾阎晟的琴谱,
“我没事...”心虚的语气像是漏风的棉褂,捂不住一点谎。
“我不着急,金海飞往津港的机票每天都有,我不介意马上回去学校抓你。”陆昭宇漫不经心的语速放缓。
“被我发现你身上有一点伤,阎家一个也跑不了,阎晟是你朋友,不是我的。”
“他纵着弟弟伤了你,我也不会放过。”陆昭宇一点没有商量的语气决绝。
沈唯一更心虚了,明明是他把阎乘知打的更重...
其实阎乘知也就嘴巴欠了点,他没想要人怎么样,更不想牵连阎晟。
沈唯一简单整理好阎晟桌面上散乱的五线谱,勾着自己坐上的凳子,将手机放在支架上,脸漏了出来。
下巴上已经发青的拳头印其实挺淡,眼下的小破口子已经结了红色血痂,远看像倒像一颗眼下泪痣。
“别为难他们...又不是阎晟的错。再说...我也没吃亏,不用跟小孩计较。”
对面的陆昭宇脸色铁青,锋眉深邃眼瞳里酝酿着风暴,“为什么动手?”
“没什么...”沈唯一不想说,难道要告诉陆昭宇,阎乘知说他是条撅着屁股给你x的狗么...他说不出口。
“我马上回去。”
“别!他只说了两句难听话,我没忍住先动了手,真的,是我先打的他...”
沈唯一急得脸颊通红,头一次觉得陆昭宇这么婆婆妈妈。
“嗒-”寝室的门被下课赶回来的桃澄言轻轻用膝盖顶开。
一阵扑鼻浓郁的蒜香鸡肉味钻入鼻畔,桃澄言左右手各提着两个塑料袋,呼哧喘息的胸膛上下起伏,额上的汗液顺着下颌淌进颈窝。
“阎乘知那个蠢货骂你了?操,我就知道陆昭宇那个沙币,就会吊着人,害你被人骂是他的狗啊!”
桃澄言边往里走边瞠目怒骂:“外面嘀嘀咕咕传成什么样了?以后你怎么办?!”
沈唯一手抖的指尖下意识摁断了视频电话,脊背被惊出一阵薄汗,偏头转向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桃澄言。
寝室门没锁,回撞了两下门框,虚掩着开着条缝。
桃澄言放下寝室里三人吃饭的四角折叠桌,手里提的四分地锅鸡放了上去,他扶着卓沿,正拖着桌子往中间摆,一头蓬乱的卷发翘着一撮呆毛,脸上细细一层虚汗散着热量。
“这些水果,和点心是你买的吗?怎么扔地上了?”
他蹙着眉,刚抬眸就撞上了沈唯一顶着拳头印的一张脸。
沈唯一皮肤白,身上小磕小碰的淤青都很明显,有时候几天也不见消下去。拳头印卡在下巴壳上,青的发灰,脸上红白的皮肤不均,深红的掐印指痕显眼。
“嗒-”抬起的桌子腿砸在地面,桃澄言深呼一口气,燥红的脸颊噔时变得更深红,像是憋着力,气红的。
“阎乘知打你了?!”桃澄言扶额,走近了也发现了阎晟桌面上被撕得粉碎的谱子碎屑。
“操,这b玩意,小三儿的儿子还这么嚣张,阎晟就是脾气太好,对付这么不要脸的就该打到他妈都不认识。”
桃澄言马上翻柜子,摸出一罐玻璃小瓶铁打损伤的药膏,递沈唯一手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们给你报仇,我找人去干他!”
沈唯一头皮发麻,抓在手里的手机震的他心慌,桃澄言的话也让他听了头大。
“我没事,阎乘知已经...被送医院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虚的。
“不用管,陆昭宇...会处理,等阎晟回来再说。”
“阎乘知进医院了?”
沈唯一点头。
“你干的?”
沈唯一想了想鼻腔很轻,“嗯”了声。
“干得漂亮!”
沈唯一:“ ......”
等阎晟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摆上四份地锅鸡,米饭,切好的果盘,饮料...
阎晟摘下黑白棒球帽,脱了外套挂在架子上,黑色半袖T恤露出纤长的手臂。
他看到了桌面上被撕碎的谱子,不同的是被通明胶带缠的七零八落,拼凑,粘合成一块的完整谱子。一股暖意淌进心窝,谁撕的他很清楚,谁粘贴的...那自然是这两个等着他回来的傻子。
看到沈唯一青红不均的脸,阎晟的脚步僵硬,眸中的冷意更甚,“阎乘知对你动手了?”
沈唯一讪笑,“我没事,但现在...阎乘知应该还在医院。”
他和桃澄言已经快被地锅鸡香迷糊了,两头饿狼不停咽口水,但谁动筷子都要挨上对方一巴掌。
“先坐下吃饭,阎乘知那有陆昭宇的人盯着,他要插手你那个歪屁股的老爹也不敢说什么。”
“能把唯一逼到动手...阎乘知也活该进医院。” 见阎晟坐下,桃澄言筷子已经迫不及待伸了出去。
阎晟动了筷子,对坐在身侧的沈唯一说:“对不起。”
沈唯一啃着鸡爪猛抬头,被崩了一脸红油,眯着眼睛摸出一张纸,“没事,不是你的错道什么歉。”
408寝室香味弥漫,三人变吃边笑,桃澄言吐槽秃头老师留得操蛋小组作业和混子组员,沈唯一被他绘声绘色的情景演绎逗的合不拢嘴,阎晟话不多,但也眉眼稍弯,心情不错。
被沈唯一开了飞行的手机一直压在书本下面,也没了震动。
直到吃完饭收拾好满桌狼藉,洗完澡爬到上铺,倒进床里,沈唯一才敢打开手机看一眼。
飞行模式一关未接来电,消息弹窗,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看的他有些晕字,头疼。
没等反应又弹出一通电话,沈唯一想挂,但再不接可能真要出事,不是阎家出事,就是他早晚要被陆昭宇教训。
隔着床帘还能听到浴室里阎晟洗澡的水声,和桃澄言打开游戏开始战斗的响动。
沈唯一轻轻撩开帘子往下看了眼,见桃澄言已经带上耳机才敢接电话。
“喂。”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划过水面轻抚。
“对不起。”对面的男声疲倦的沙哑,隐隐约约能听到汽车引擎的嗡嗡。
沈唯一垂眸看了眼手机十点五十八,马上十一点,陆昭宇还在外面。
这个时间正常来说陆昭宇已经下了飞机,到酒店休息才对。
“你说什么对不起...”沈唯一有些迷茫,但也不想多问,跟陆昭宇少说话就对了,免得漏的越多,把柄都被捏在人手里。
他已经吃过一次亏,再不敢对这人掏心掏肺。
“到了津港就好好休息,我也要睡了,阎乘知的事,别为阎晟。”
沈唯一话音默了两秒:“桃澄言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他随口说的。”
“嗯。”听筒里的男声低哑,接着传来 一声关门声,“少爷...”
沈唯一皱了皱眉,像是没料到陆昭宇会这么好说话,但他刚刚好像听到了赵肆的声音,又不确定,正想听的再仔细些。
“乖,晚安。”只听得陆昭宇低柔的声线,音调缓慢。
“喔...晚安。”沈唯一挂了电话,心跳止不住的振动,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来覆去。他打开了99+的红色聊天框。
大多都是未接通的视频,语音电话。
陆昭宇:等我回去。
沈唯一莫名感觉后背发凉,总有种陆昭宇早晚要跟他算账的预感。就像上辈子被毫无预兆的抓进燕青阁的地下室,承受无尽言语和精神上的侮辱。变成谁都能踩一脚的抹布,那里的佣人,保镖,都不把他当人看。
喂狗的冷饭给他,那时的他确实像条狗一样翘着尾巴给陆昭宇/操。
那时他还爱着陆昭宇,那时的他还不甘心,还抱有幻想,所以才会...死的连条狗都不如。
沈唯一攥着手机的指尖发凉,寝室的灯灭了,桃澄言最后一个关上电脑爬上了床。
银碎的月光照亮白瓷地砖,夜很安静,又不平静。
市中心医院的长廊亮着白炽光线,拐角尽头的病房里躺着瞠怒瞪圆了眼睛的阎乘知。
赵肆站在门边,双手背在身后,一身西服没变样,脊背挺得依旧笔直,方寸的头顶比门框还要高出半截。
陆昭宇拽着阎乘知的头发,手背上的青脉鼓起下面盘绕着隐约而见的血丝,用力的指节都在颤抖。
他像是不满意少年眼底的愤怒,扯着发丝猛地砸向床头,
“咚!”
“啊-!”
直到少年脸上露出痛苦扭曲的表情,他才满意,那双深沉如幽潭的墨眸冰凉,上下齿牙厮磨,磕碰,压出的嗓音凌厉,“你,跟他说什么了?”
“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咚咚-!”
陆昭宇每停顿一次,手上更大力的抓着阎乘知的头往床头撞。
阎乘知早已尖叫的哑了嗓,右手打着绷带,脸肿成猪头,青紫交叠红痕下的五官面目全非。
疼在身上,少年才知道害怕,身体抖成筛子,眼神一下变得清澈,语气低声下气的求饶,
“我错了,陆哥,我再也不敢了,沈唯一,沈唯一没受什么伤,真的,我没伤到他...我没有。”
“是吗?赵肆。”
“少爷,他打了沈少爷的手背,我才出手。”赵肆语气冷硬,依旧是没什么感情,面部肌理纹丝未动,还是严肃的紧绷。
“不是!没有...你听我解释,沈唯一,他扇了我..两巴掌。我气不过...”
陆昭宇冷冽的黑色眼珠仿佛早已洞察:“是么那他为什么动手,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说了什么?”
说到这阎乘知喉咙梗住,像卡了鱼刺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眼瞳无意识乱转,躲避视线,龇牙嘶痛的表情一下慌乱。
招这架势,他不敢说。
“啊-!”头发连接着头皮要被撕开,他被一股大力甩到床下,男人一脚踹在他的肋下,阎乘知蜷缩在地上发抖
“...我说...我说,别打我”阎乘知啐出一口血沫,咿呀低喃求饶。
“我骂他...他是陆昭宇身边的狗,”
“陆昭宇勾勾手指就像条狗一样‘汪汪’两声就贴上去...”
“在床上撅着屁股给人...啊-”
陆昭宇杀红了眼,更大力猛踹在阎乘知的脊背,嘶哑的尖叫混着粘稠的血腥味充斥暴力。
男人呼吸深重,暴露的戾气瘆人,脚底的彪马球鞋踩着阎乘知受伤的手指,狠碾了几下。
他像斗兽场疏忽窜逃的凶兽,残暴冷血,红色液体只激发体内的暴虐因子,但那愤怒的诱因是沈唯一。
“疼,不,我,我是阎家的人,你不能啊!”
陆昭宇踩着阎乘知的胸膛,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居高临下,嗜血猩红的眸,不屑,含着凌虐的笑意,“十个阎家也保不了你。”
“你该庆幸,阎晟是唯一的朋友。”陆昭宇踢了一脚阎乘知的头,收回了脚。
奄奄一息的少年只吊着口气,陆昭宇转身往门口走,面不改色地对赵肆说:“别让人死了。”
死了他不好跟唯一交代,怕惹人生气,他不敢。
沈唯一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半夜总是惊醒,陆昭宇时而温柔时而凶恶的脸来回切转,扰的他做了一夜噩梦。
接连三天过的平静,陆昭宇没在提过关于阎乘知的事,沈唯一想旁敲侧击也问不出所以然,只无意听到阎晟提起阎乘知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
阎家最近争的一段工业地皮告吹,阎立天的桃色花边新闻突然洪流一般爆出,阎氏股价当天暴跌10个百分点。
当然这些沈唯一不知道。
经过这事沈唯一的名字彻底在校园论坛网上打开了知名度,恶毒的黑辱骂帖铺天盖地,累积将近破千条。
舆论是利刃,然而风口刀尖上的人压根不知道论坛上的腥风血雨。
桃澄言倒是八卦爱看,但总被气的与人儒战群舌,肚子里憋一肚子火,当然他也不会将这些糟心事主动告诉沈唯一。
直到周五下午四点十分,这周最后一节的国画欣赏选修课,艺术院四楼412多媒体教室挤爆了人。
周五的课能逃就逃了,学生们蠢蠢欲动的心如脱缰的野马,早已向旷野奔驰。荒寂无人的国画欣赏鲜少能有这般火爆。
沈唯一只晚来了三分钟,教室里一眼望去乌泱泱被人头填满,听到动静通电感应了一样齐刷刷同频抬头。
鄙夷,凝视,上下打量的目光让人浑身发毛,沈唯一眼底闪过惊讶,抱着书的臂弯收紧,眉皱了皱。
他顿了半秒,快速过了一遍自己今天的穿搭,普通杂牌的涂鸦白色卫衣,美式休闲牛仔裤,老爹运动鞋...彩色圆环项链花了点。
很奇怪吗?
沈唯一下意识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是鼻子是嘴的,和平常无异。
“愣着干嘛?走...我靠今天这么多人?”桃澄言搂着沈唯一的肩膀,一起往里走。
沈唯一摇头,两人往后排走勉强,找到两个相邻的座,中间隔着走道。
“长的确实有点好看,难怪陆昭宇能看上。”
“他真被包了?”
“都坐上迈巴赫了,你看他那一身破烂,估计床上活不行,待遇就那样呗。”
“沈氏也不穷吧,至于...”
“那能比得上陆家吗?你不懂,人有了钱当然想要权,巴上陆昭宇不什么都有了。”
“听说阎乘知都被沈唯一打进医院了,你看他人一点事没有...”
“没办法,陆昭宇的狗嘛...打狗也要看主人。”
沈唯一闭了闭眼,沉沉呼出一口气,打量的目光不曾转移,每个肮脏的字眼钻进耳道,剜的皮骨生疼。
他知道这事会传开,但没想到传的这么难听,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当成猴围观,果然舆论的传播恶毒啊恶毒!
正常恋爱无人信,一昭打人天下黑!他冤的苦。
沈唯一幽幽盯了眼坐在他身边还在和朋友小声蛐蛐的男生,抿唇无语。
白胡子的老教授一进门看见人满为患的教室,眼里闪烁着国画复兴的激情与感动,“好好好,今天怎么来这么多同学啊?”
“可惜啊,这堂课要被教研组撤下了,以后会改成ai数据实践。”
老教授一边摇头,一边温吞吞插上优盘,打开电脑,投影课件。
他手里的卷轴书页边微微泛黄,一身中式黑色外褂,秀文腾条在袖角和领口的位置,简约,纯朴。头发花白但依旧浓密,眼睛炯亮有神,但能瞧出眼神里的失落,遗憾。
台下噤了声,大多数人为了看热闹而来,自然体会不到老教授的心酸。
耳边杂乱的议论声终于不见,怔懵的沈唯一下一秒就被点名。
“唯一,今天怎么被挤到后面了?”苍劲有力的男声仍然洪亮。
沈唯一对教授扬了个笑,唇角一侧的浅浅酒窝出现,“今天迟到了。”
“你上来,最后一节课你来讲,讲的好免你考试,直接加给你学分。”教授看着沈唯一笑弯了眼,招着手唤人。
沈唯一,为数不多跟着他从头听到尾的学生,专业第一入学,几个老师轮番挣强下选了油画。天赋异禀的色彩感知,能把物画活,景入境,人画的有情。年轻,有灵气,前途无量。
沈唯一四下环视一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有些犹豫...
人太多...还都是些看他热闹的。
“别紧张,这么多人是来看我的,又不是看你的。”教授打趣的玩笑话轻快,室内鸦雀无声。
沈唯一:“......”
“去吧,去吧,不用考试加学分啊!”桃澄言扒着沈唯一搭垂在扶手边的手臂,一个劲的劝。
沈唯一缓了下劲,从椅子上起身,迈步往讲台走。教授腾了位置把电脑让给他,自己拉了个板凳坐在侧边的台下。
沈唯一站在讲台上,一抹阳光透过玻璃斜照在台前,栗色微卷的发丝拢了层金色,毛绒碎丝都显得飘逸。
错落的光照将人分割阴明两面,巴掌大的脸上那双澄澈的杏眸闪着琥色的光,翘挺的鼻,健康泛红的唇,白皙肤色,漂亮的直观。
不是娇弱的柔,是明澈的少年气,干净,清透。
沈唯一快速浏览一遍先挑了大众熟悉的入手,语速均匀缓慢,不做停顿,“国画中国传统绘画形式,主要题材人物,山水,花鸟等,大家比较熟知的比如是齐白石的《墨虾》,徐悲鸿的《奔马图》......”
嗓音如山间铃叮的涓涓潺流清润,他从容,娓娓而来的讲述画中的虚实,意境,完全投入状态,嘴角无意识微微翘着弧,明媚,纯粹。
“咔嚓-”不知哪个偷拍的手机忘记静音,但也无人在意。
大家看沈唯一的眼神渐渐入了迷,偷拍的人不在少数,也有一大半人支着头真听了进去。教授满脸欣慰的坐在台下点头。
沈唯一由浅入深,慢慢引着人去想像作者的精神情境,时而插入几个身边的笑话例子,和桃澄言一个逗哏,一个捧哏,把气氛炒活了起来。
桃澄言悄摸埋头拿手机,反手就在论坛上甩出一条帖子沈唯一没惹,谁舔谁某人心里清楚。,附上9宫格沈唯一高清帅照jpg.
帖子刚发出去下面就跟上了各种偷拍角度的照片。
woc,姐妹们,这个真有点帅,他是沈唯一?
在哪在哪?我马上从床上爬过去看帅哥。
蹲坑暂停,擦了屁股就来。一看就是艺术院多媒体教室,有没有在现场的,哪一间,哪一间。
@楼上,四楼412,我说你们艺术院的吃这么好,本来是来看笑话,这下好了自己成小丑了。
不是,我要是陆昭宇我也忍不住(小脸通黄jpg.)
咦?迈巴赫那条帖子没了,陆昭宇账号在线,老大开始动手了?
这边帖子的热度以一种诡迷的迅速撺升,桃澄言删恶评的手指快要擦出火星子。
正常恋爱,我舔的沈唯一,我追的沈唯一,是男朋友。
桃澄言眯了眯眼,也瞧出了陆昭宇的账号,心里暗道算他小子识相。立刻将这条评论置顶,配了几个大字小黑子说话!
woc,woc陆昭宇干嘛?!官宣?他什么理过我们这群凡人。
你不懂,好男人才配有漂亮老婆,没办法那群人得不到就张口造谣呗,网上骂人又不花成本。
我没时间跟你们闹了,没人觉得迈巴赫偷拍的那张图很欲吗?陆昭宇托着沈唯一坐腿上接吻唉!
操,那张图已经不见了,老子还没存呢。
晚了姐妹,那张图已经发不出来了,是谁干的...好难猜啊,不会是沈唯一的男朋友陆昭宇吧?
课间铃声响起的时候沈唯一低着眸关了电脑上的课件资料,台下掀起一阵掌声,教授拍了拍沈唯一的肩膀,笑着夸赞,“挺好的,去休息吧,下节我来。”
沈唯一回到位置,心情不错的脚步轻快,等拿到手机才看到几个未读消息,一条他爸的,几条陆昭宇的。
今天下课顺便接一下弟弟,晚上去九楼阁吃饭。
沈唯一指尖敲击屏幕,“好。”
正准备去看陆昭宇的消息,“嗡嗡-”那边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过来,沈唯一扬了扬手机,对旁边絮叨的桃澄言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指尖轻轻捂住听筒,接通了电话,“喂。”
“乖,晚上的飞机回去,我去找你。”陆昭宇的声音慵懒中掺着倦态的沙哑。
“这么快?为什么不休息一晚买明天的票。”
“想快点回去。”
“我晚上要回家,这周末不在学校。”
陆昭宇那边停了半秒没了声音,“好,周末出门吗?”
“不了,你也好好休息两天,学校见。”沈唯一回绝的干脆。
“先不说了,马上上课。”
“唯一,受委屈了要告诉我。”
沈唯一先一步挂断了电话,忙音穿过耳膜,陆昭宇盯着屏幕久久没有回神。
他总觉得沈唯一没有以前那样粘人,明明以前每天都要打四五个电话,现在他不主动,一天等不来一个,聊天记录变成了问答式的公式对话。
沈唯一不再用亲昵的语气撒娇,不会分享画的画,不会习惯用语音腻腻的喊“老公。”也不会在受到诋毁时委屈撒娇抱怨。
他好像失去了在沈唯一这里的某种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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